但凡有點追求的武將,哪個不想當衛青、霍去病、李靖?李罕之、秦宗權之輩就算了,就算留名青史,亦不是什么好名聲。
果然,被裴通這么一番“蠱惑”,符存審有些意動了,只聽他說道:“便去夏州看看再說。天寶末年,隴西勁兵東調,方才止住了安史滔天兇焰,某確實想去看看。不過,眼下還是想想怎么把這些百姓帶去綏州吧。”
“自然先重眼前之事。”裴通連連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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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西的夏天其實并不怎么炎熱,但剛剛結束戰斗的洮水河谷附近,晚風中依然飄來了一股尸臭氣。
夜色中,一點點流螢高下明滅,似冥冥中的使者提著綠火燈籠,為一個個奈何橋上的幽靈引渡迷津。
哦,記錯了。黨項人自稱是彌藥王的后代,死后要魂歸雪山。就是不知道這些吐蕃化了的黨項人的魂靈歸誰管,雪山還收不收?吐蕃化了的吐谷渾人的魂靈又歸誰管?長生天要不要?
河州吐蕃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居然不投降。河州“名將”眉古悉已經死在了蘭州城外,精銳盡喪,到底是什么在支撐著你們抵抗?
陳誠私下里對邵樹德說,可能是蘭州殺戮過重了,讓這些吐蕃部落感到害怕,害怕遭遇同樣的下場,因此死戰不降。實在頂不住,就遁入周邊的山里,然后投奔鄯州、廓州、洮州的親戚。
邵樹德覺得可能有這方面的因素,但他不能在公開場合這么說。相反,他還要褒揚漢人奴部殺賊歸正的精神,蘭州漢人奴部如是,河州奴部亦如是。
“河州三縣,還有多少唐人百姓?”坐在了一棵有些年頭的銀杏樹下,邵樹德輕聲問道。
銀杏樹位于枹罕縣城外,據說是郭知運栽下的,年代久遠,富有象征意味。“馬屁精”陳副使建議在樹下立碑,由盧嗣業撰寫碑文,紀念定難軍收復河州的豐功偉業,邵大帥從之。
“本有兩萬多人,經歷了攻河州之戰,應只有兩萬出頭了。”陳誠答道。
攻河州,其實沒發生什么大戰。大軍從蘭州南下,兵分兩路,主力沿著洮水河谷進軍,計鐵林軍、鐵騎軍萬余人,偏師義從軍南渡黃河,攻占了吐蕃棄守的鳳林關,然后東進。
六月上旬,臨州吐蕃在先期南下的天德軍、振武軍的威逼下投降,因此主力未經戰斗就依次收復長城堡、狄道、長樂等地。而東南路諸軍的陰山蕃部也從大來谷北上,與主力匯合,歷史性的場面,畫師們又畫了一幅大軍在洮水河畔會師的畫。
隨后,諸路兵馬渡過洮水,沿著大業五年隋煬帝西巡的路線,一路進兵。
在大夏川(今大夏河)西岸,吐蕃人集結了數千人馬,阻河對峙。邵大帥又玩了一招主力作勢渡河,鐵騎軍繞道偷襲的把戲,大破河州吐蕃,斬首兩千余級,收大夏縣,然后西進,一舉攻破兵力稀少的河州城,鳳林縣漢人奴部聞訊,殺賊歸國。
至此,河州三縣盡復,前后斬首兩千四百級,俘吐蕃男女老幼一萬七千余人,牛羊馬駝十二萬余。
六月十七,邵樹德在河州宴請諸軍大將,黃推官又得佳句:“功高馬卸黃金甲,臺迥賓歡白玉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