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妮和馬文飛過了快二十年,最是知道他的死穴,該怎么拿捏他。
“商量歸商量,讓彤管和靜好過繼給孫家我絕不同意。”
馬文飛收斂了脾氣,態度卻還是十分堅決。
他看了自己妻子一眼,那一眼帶著隱晦的不滿,“彤管已經定了親,家里就剩靜好,馬家也需要她招婿繼承香火。”
馬文飛陰陽怪氣的一字一句卻比剛才發怒的樣子更加銳利,像刀子一樣剮在孫大妮心上,孫大妮眼底閃過一抹痛色。
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和痛點就是沒有兒子。
在這個時代,沒有兒子的女兒都是低人一等,受人輕視的,孫大妮雖精明強干,把家里家外操持地井井有條,但不可避免地還是會因為沒兒子的事遭馬文飛和婆婆怨怪。
氣氛陷入尷尬,孫小娟如何不知道自家姐姐的痛楚,不由有些心疼。
雖然一直以來姐姐日子比她過得富裕順遂許多,馬文飛也不像井長富那么惡劣,但子嗣問題猶如鈍刀子不停剜著姐姐的心。
這么多年,心上的血洞一日比日深,已經鮮血淋漓,一碰就痛。
“我看還是嬌嬌吧,嬌嬌是女孩子,又是老幺,前面有哥哥姐姐疼惜愛護著,將來就算招了婿也有人撐腰,不怕被欺負。”
孫小娟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將嬌嬌摟到懷里,溫聲問道,“嬌嬌以后跟著娘姓好不好?”
井嬌嬌還是一臉茫然,下意識征求井甘的意見,井甘朝她笑了笑,她便跟著揚起嘴角,用力點了下頭,“好!”
事情就這么定下了,孫大妮去找孫家族長商量過繼的儀式,孫小娟則讓林木陪著井文松回了縣城一趟,把過繼的事通知井長富一聲。
雖然她覺得井長富根本不會在意嬌嬌以后是姓井還是姓孫。
女孩兒在他眼里都是以后要送給別人家的賠錢玩意,除了很能賺錢的井甘。
井甘讓林木回了縣城就去鋪子幫忙,不用回來了,所以兩人只騎走了牛,留下了車廂,方便井文松獨自返回時不會太招搖。
孫小娟一直在自家老爹床邊伺候著,端茶倒水,寸步不離,以后怕是再沒有機會孝順了。
井甘小憩了一會,等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孫家院子卻是燈火明亮,比白天還要熱鬧。
孫家族長帶著許多族人將不大的院子擠滿了,大家都是來旁觀過繼儀式的,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院中停放的牛車上。
那車廂可真獨特,見都沒見過,是四個輪的,還是從側邊上下車。
“這是三曾爺爺做的車嗎?”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臉艷羨地問道,與他一道、年紀要大個四五歲的少年開口道,“不是,聽我娘說是他大外孫做的。”
“他大外孫是誰?”
年紀大的少年朝一旁蹲在雞窩邊、擺弄柵欄支出來的木條的井和努了努下巴,眼含嘲笑,“喏,就是那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