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像翻涌的巖漿馬上就要爆炸的模樣,一下子拽住他的手腕,滾著輪椅往前移動了些許,正好擋在隋江前面,呈現一股保護者的姿態。
她可不是隋江這個傻白甜,光憑著一腔熱血就跑來讀書會,毫無目的和計劃,被別人幾句話就掌控了情緒。
她今天來這是有目的的,也提前做足功課。
朗朗讀書會雖是四個家族共同創建,但楊家的根基早已轉移到了京城,對讀書會不再插手。
韓家棄文從商,對文人間的事也不予過多關注,只每年給些銀錢上的支持。
隋家更是消失無蹤。
所以如今的讀書會實際上由趙家全權掌控,趙家也就是她此行最大的阻礙。
井甘仰頭笑望著趙主簿,頷首致意,“都這個時辰了,辯論什么時候開始呀,我第一次來讀書會,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井甘的話適時緩和了隋江和趙主簿之間的氣氛,轉移了話題。
趙主簿像是現在才主意到坐在輪椅上的井甘,低下頭將她打量了一遍,包括她身后跟著的青紫少年。
如同看見垃圾一般,眼底快閃過一抹嫌棄,面上卻絲毫不顯。
趙主簿還未出聲,倒是他身后跟著的人率先開口質問,“你是什么人,誰放你進來,這里可不是姑娘家閑逛的地方。”
對方一上來就攻擊井甘的性別。
分散在茶樓四周的人此時都看熱鬧地聚了過來,將趙主簿一行人和井甘、隋江幾人圍在大廳中央,議論聲不止。
井甘戴了耳塞,將周圍人的議論都聽得清清楚楚,無外乎對隋江的指指點點,嘲諷隋家的落敗,鄙夷隋江的墮落,與女人瞎子為伍。
井甘對那些惡毒又可笑的議論不以為然,眨了眨眼,望著那人問道,“朗朗讀書會建立時可有女子不得參加的規定?”
那認真發問的模樣帶著幾分天真,配著那張甜美乖順的面孔十分具有欺騙性。
說著又轉頭問了隋江一遍,“你家祖上可定過這個規矩?”
隋江此時全身肌肉都緊繃著,胸口憋著一口氣,僵硬地搖了搖頭。
“我就說嘛,孔夫子都說有教無類,創建讀書會的幾位都是難得一見的曠世之才,怎么會立這種愚蠢的規矩。”
那人聽她罵自己愚蠢,當即氣得臉色漲紅,手指著她就要頂回去,井甘盯著他的手指欸欸欸叫起來。
“連田間農民都知不能指著人說話,看你應該識幾個字,卻這般不知禮數,也不知誰那么沒本事教出你這樣的學生,怕不得氣吐血。”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井甘就看見趙主簿臉色難看地像吃了屎一般。
老秀才被井甘那話嚇得心臟砰砰亂跳。
那學生的老師正是趙主簿。
趙主簿最是要面子,她這話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這下算是把人得罪了。
井甘瞧周圍人落在趙主簿身上的目光,像是一下反應過來什么,緊張試探道,“不會您就是他老師吧?”
趙主簿黑著臉,沉聲開口,“多謝姑娘指教,我的學生我自會教導,不勞你操心。”
井甘受驚般往后縮了下脖子,沉默良久,長長地嘆了一聲,“看在隋東家叫您一聲世叔的份上,晚輩友情建議,把他趕出師門吧,免得日后到處給您抹黑。”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趙主簿的臉也徹底氣成了豬肝色。
沒想到這小丫頭這般伶牙俐齒,真是惹人生厭!
隋江側頭看著那個明媚自得的小姑娘,心頭的緊張和憤怒慢慢地消散開去。
她這么小的女孩子都敢站出來,他一個大人又怎么能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