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也不一定要做官,有了功名便再不是布衣平民,人生將截然大同。你就不想光耀門楣,給你爹增光嗎?”
隋江微垂著眼瞼,半晌才道,“我爹說,只要無愧于心就好。”
老秀才長長嘆了一口氣,滿臉的惋惜和酸澀。
有天賦的不愿科考,他這般沒天賦的卻掙扎執著了一輩子,天意弄人啊!
街道兩側商鋪林立,熱鬧紛嚷,好不繁華。
老秀才混在人群中,背影卻透著凄涼之感。
隋江坐上牛車,車子緩緩行動起來。
井甘見他情緒低落,問道,“想什么呢?”
隋江抿了下嘴唇,突然抬眼,用求教般的眼神看向井甘,認真地問道,“你說他們為何不愿重建呢?”
從方才在樓上見到韓家人和楊家人親密地走在一起,隋江心頭便壓上了一塊名叫疑惑的石頭,越來越沉,面對這個比他小七八歲的小丫頭卻不自覺問出口。
或許在他心底,不知不覺已經對這個合作伙伴產生了信任和依靠,并且認可了她的聰明才智。
她年紀雖小,能力和眼光卻遠遠超過自己,或許她能幫自己解答。
“什么意思?”
井甘看他憋著一腔情緒很不好受的樣子,調整了一下躺姿,擺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隋江便將事情細細講來,原來他的父親曾想重建,挨著拜訪趙、韓、楊三家,想重現曾經四家祖先的榮耀和光彩。
這本是件好事,且對他們幾家如今的實力來說也不是多難的事,但沒想到全都拒絕了。
他父親抱著一腔熱血重振家聲,卻遭到連番打擊,這才郁郁寡歡,早早離世。
父親想不通,隋江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何?
井甘等著隋江講完,壓抑的臉上露出一絲一吐為快后的輕松感,這才開了口。
“原因很簡單,如今的隋、楊、韓、趙,早已不是曾經的朗朗讀書會四大創建者。”
隋江面露迷茫,“此言何意?”
井甘手指輕輕敲擊著手背,看著隋江熱切的眼眸,回答道“意思就是,你們四家如今差距太大了,早已不在一個層面上。
楊家如今乃京城大族,何等尊貴,為何要與平頭百姓有深入的牽扯,完全是自降身份的做法。
楊家從讀書會抽身,你當是為何,不過是看不上罷了。
而韓家棄文從商,早已不是同一個圈子。”
“那,那趙家呢,他們沒理由拒絕啊。重建,趙家也是有好處的。”
隋江表情掙扎而迫切,卻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
井甘像看天真無知的孩子一樣,唏噓一聲,“楊家有權、韓家有錢,而你隋家……有聲重現,最沒地位和存在感的就是趙家,到時趙家只會淪為其他三家的陪襯。
寧**頭不做鳳尾就是這個意思。
趙家想做領頭的,所以寧愿讀書會保持現狀,完全由他掌控。”
隋江僵硬的身軀突然像泄了氣的球一樣垮了下來,整個人都處在恍惚的狀態,半天消化不了。
井甘伸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隋家雖落魄,但隋家天才的名聲到如今也是口耳相傳,不容小覷。趙主簿其實有些忌憚你,讀書會上才會想要打壓你。所以你要自信起來,無需妄自菲薄,你隋家的潛力還大著呢。”
井甘非常不擅長說教,也不喜歡說教,偏偏隋江這種膽怯壓抑的性子就要不停給他自信心。
他是隋家的招牌,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不堪用,日后還多的是需要他鎮場子的時候。
牛車晃晃悠悠走了一會慢慢停了下來,隋江有些奇怪,到留仙縣不會這么快。
他掀開車簾往外一看,他們居然來了攬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