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自家男人的斤兩,肚子里沒貨卻還心氣高。
這種人若非出生富貴,必然是要經歷諸多磋磨,吃夠苦頭的。
以前全部都是孫大妮護在他前頭,幫襯著他,才養成他現在不僅看不清形勢,還越發自大的性子。
若再繼續這么不知好歹,沒有眼力,日后若當真在京城里定下來,只會引來無數麻煩和危機。
京城遍布權貴,可不像留仙縣那些小地方。
秀才在這里一文不值!
“今天進城時我都看到了,許多外地人都是奔著藏書閣來的,想必報名的人不少。小甘能被皇上委以重任,是全家人的福氣,我這個當大姨的沒大本事,但也絕不是那等拖你后腿的無賴親戚,不會讓你為難。你出息了,大姨臉上也沾光,以后和人聊天也有得牛吹。
文飛肚子有幾滴墨水我清楚地很,我也沒妄想他一定就能選得上,只想著讓他去試試,也讓他開開眼界,知道世上厲害的人千千萬萬,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孫大妮也不客氣地埋汰了馬文飛一把。
馬文飛本就重臉面,當著眾晚輩的面被媳婦奚落,面子很是過不去,怒哼一聲,一拍屁股直接離席了。
馬文飛走了,桌上的氣氛反倒緩和了許多。
馬靜好垂著腦袋安安靜靜戳著碗里的米,臉色也如自己娘親一樣,又尷尬又卑微。
孫小娟安慰地無聲握緊了姐姐的手,關切地問道,“你們是打定主意要在京城定居,就算入不了徑海藏書閣?”
想著這些年馬文飛無所作為,到現在還一副眼高于頂、不頂用的樣子,孫大妮心頭便是一陣蒼涼。
孫大妮吸了下鼻子,倔強地仰著臉把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
“也不瞞你們說,秋闈時文飛自信滿滿,覺得自己這次必然會中,結果還是落榜了,他情緒激憤在貢院前大罵有內幕,將監考老師全都得罪了。我們實在呆不下去,這才來京城投奔你們。”
孫小娟聞言驚訝不已,“他也太膽大包天了些,氣性不順就隨口大罵,也不為你們想想。”
孫大妮深呼一口氣,無所謂般地揮了揮手,“我已經想好了,他若進不了藏書閣,就另尋路子讓他找個掙錢活計,養家糊口,再不能像從前一樣光顧著科舉,家中萬事不理。再加上我和靜好,日子總能過下去,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了。”
“沒錯,只要人勤奮,到哪兒都能活。”
孫小娟不敢隨意應承她什么,如今這個家是井甘做主,這種大事還需與井甘商量意見。
孫大妮也是個極大氣的人,她直言不諱地請求井甘道,“我們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小甘認識的人多,還要請你幫大姨多留意著些。”
這種請求井甘從不推辭。
井甘一直堅持,親戚之間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扶持,有困難時幫一把,發達了也不忘前恩。
只要不是像吸血蟲一樣,貪婪、無休止地吸附著別人生存,她很愿幫助人。
“找活計的事大姨也不必太著急,你們剛來,先在府里休整休整,帶靜好在京城里玩一玩。有什么好差事我會幫你們留心著,日后再給你們尋一處合適的院子,有了安定的住處家才算真正安下了。”
孫大妮臉上笑開了花,“還是小甘有心。京城的宅子是不是特別貴啊,我們家就三口人,一進院子就夠了,不知道是怎么個價位?”
井甘方才那話隱含了孫大妮一家日后想在京城定居,便要自己在外找宅子安家的意思,不可能讓她們永久地住在府里。
孫大妮一家和井元菊母子不同,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又都有手有腳,足以自力更生。
井元菊實在太柔弱,劉佳也年齡小,沒法支撐門庭,這才住在府里求庇護。
便是她們母子倆住府里也是自己負責花銷,沒有依賴井家。
孫大妮是個聰明人,本也沒有這個想法,永遠賴在妹妹家里,當即就順著往下問。
井甘回答道,“京城的宅子是比縣里貴,所以許多外地來的人都興暫時租房,等日后情況好了再買宅子。大姨也不必著急,京城繁華機會多,只要用心,錢不難掙。我日后給大姨找了好活計,多掙了錢,很快便能在京城落下根。”
井甘對孫大妮這個大姨一直感觀很好,勤勞樸實,有情有義,也識趣通透,懂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