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但他知道是他與她。
此刻窗外已是傍晚,他的視線漸漸轉向陽臺,見到穿著華麗婚紗的少女正在陽臺上吹著晚風。她神情低落哀傷,目光不舍回頭看向他的方向。
那目光復雜難懂,含著深切的哀思。
只見下一秒,她身后傍晚的火烈朝霞之下,一道漆黑凌空撕裂了空氣,漸而一個黑色的巨大漩渦出現在她的身后。
她的身邊狂風開始凜冽,純白的裙擺隨風飄搖。但她的表情卻沒有分毫驚訝,只是靜靜佇立在那里,神情透著煙霧一般的復雜。
她想離開。
不安和恐慌不期然彌漫上心間,一陣劇烈的心痛如絞般將他驟然湮沒,他虛無的身體靠在墻邊。隔著反鎖的玻璃門,他費力想去拉開門抱住她。
但虛無的身體無法觸碰到實質。只見下一刻,在少女的步伐終于要動了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玻璃碎裂的聲響響徹在空氣里。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胸口處還戴著新郎的別針,一副衣衫凌亂風塵仆仆的模樣。俊美若妖的熟悉面容上眼里是一片昏暗失控的猩紅,漆黑的瞳眸中盡是一片寒涼荒蕪的深淵。
玻璃碎片嵌入了攥緊著手的指骨上,殷紅的血液隨著男人的步伐片片滴落。
突如其來發生的瞬間似乎令少女開始驚慌失措,眼里還含著一絲崩潰和恐懼。
她的眼里有什么在瘋狂交織,面對男人的步步緊逼,她的腳步似乎開始猶豫后退。
“悅寶,還沒學乖嗎?”
男人的聲音輕淡,卻透著冰冷的戾意。他的眸中猩紅愈來愈強烈可怖,那仿佛要將她吞噬一切的目光似帶著毀天滅地的欲望。
眼見她離黑色漩渦越來越近,男人終于止步。眼里似有什么在割裂,他的額頭青筋似乎暴起,他似乎竭力平靜自己心中叫囂發狂的毀滅欲,對她平靜喊道。
“過來。”
但下一秒只見少女眼中閃過無奈哀切的妥協,看著他有一抹哀傷眷念的愧疚神色。她的身影猛然后倒,瞬間被黑色漩渦吞噬。
男人的眸子恐慌倏爾晃動,他伸手竭力想捉住她,卻只能抓到一片虛無。
少女哀傷的告別淡淡響徹在空氣里。
“煜,等我......”尾音消散在空氣里,被風吹散無人得知。
向晚的微風輕輕吹起,空氣寂靜得好似什么都從未發生。晚霞一派暖意照耀,卻照不進男人神色幾欲癲狂的冰冷幽瞳。
“你騙我。”
空氣中,他的聲音極低響起,沙啞中混合著極度的恨意,早已失去了以往的清冽淡然。
心尖的花朵瞬間凋零湮滅,焦黑燃盡的祈望和希冀仿佛在嘲笑他的活該。
血液從攥緊的手中滴落,像腐爛沼澤里開出妖冶的花朵,帶著足夠摧毀一切的欲望,如他眸色一般猩紅。
席煜看見,男人的身影似一尊雕塑立在少女消失的地方,蒼白絕美的容顏之上,冰冷漆黑的眼里幾乎目眥欲裂,一滴水珠卻倏爾自眼角滑落。
晚風哀戚,男人靜立在那里,唇角緩緩勾起癲狂冰冷的笑意,世界仿佛在他眸里分崩離析。
席煜驚醒時,眼角有一滴濕意。
和上次的夢一樣,夢境中的一切忽而漸漸如珠玉蒙塵,憶不清晰。卻依稀可以憶起少女向后仰進黑色漩渦離開的場景。
仿佛與夢中的那個“他”感同身受,痛意那般真實,好似血肉干枯之后燃燒起來,每一根神經的末端都被欲要發狂的欲望折磨。
即便只是一場感受真實的夢境,卻足夠令他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