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她無法獨自消化,也不愿相信見到的一切,她還是決定親自向淑妃求證。
到了長樂殿,一片漆黑。往日里富麗堂皇,川流不息的長樂殿,如今一片死寂,猶如冷宮。
云孤借著微弱地月光往內殿走去。
空曠地內殿,地上坐著一個發髻松散女子,她一身頹廢氣息,一動不動坐在那里,透過背影就能感覺到她巨大的絕望和不甘。
云孤正想開口時,背后傳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她趕緊躲在一根柱子背后,悄悄地藏了起來。
那個沉穩的腳步聲慢慢地向淑妃靠近,停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許久。
淑妃帶著疲倦地聲音說:“陛下來了,臣妾...臣妾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軒轅徹不發一言緩緩地走到淑妃面前,坐在她面前寒涼的地磚上,不知是什么神情。
淑妃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軒轅徹,“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樂樂也是冤枉的。”
軒轅徹渾厚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寡人知道。”
淑妃聽到這四個字,突然崩潰地哀嚎起來:“陛下,樂樂她還是個孩子啊!”
軒轅徹的眼睛藏在漆黑不見手指的宮殿里,他靜默地看著淑妃,緩緩地開口說到:“淑妃,啟兒是個優秀的好孩子,他賢德睿智有帝王之像,我對他抱有很深的期望。大魏是新朝,但是那些世族大家卻已有千百年之久,它們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不倒,根深蒂固,甚至掐住了朝廷的脖子。啟兒背后沒有強悍外力支持,日后很難坐穩帝位,甚至會成為謀權者的傀儡。今天這件事,我知道你中了圈套,但這件事正好給了我一個機會,也給了啟兒一個機會,我會借由這件事除掉士族的勢力,日后啟兒繼承大統將會迎接一個全新的朝廷,一個天下所有學子,無論出身士族還是寒門,皆可通過朝廷統一選拔而入仕效力的全新大魏。”
淑妃死死的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眼里不停地流下淚水,她哀慟道:“所以,陛下需要我死...”
軒轅徹一頓沉默,過了許久,他緩緩開口道:“你兄長野心太大了,他借由行商之便,勾搭西邊部落的諸部首領,聽說還許諾了什么。這件事,你還不知道吧。啟兒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不能看著他被外戚牽連,更不能看著錢氏外戚成為另一個士族...”
隨后,軒轅徹看了眼遠處地高全,高全端來一個精致的酒杯,他把酒杯輕輕的放到淑妃面前,然后又悄悄的退下。
“淑妃,喝了這杯酒,你的兒子將是下一任的大魏君王。”
淑妃麻木地看著地上的那杯酒,“陛下,您愛過臣妾嗎?”
一片漆黑的大殿里,安靜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軒轅徹始終沒有給淑妃一個答案,淑妃眼里最后的期盼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空蕩的宮殿里,安靜地能聽見風吹過的聲音,云孤躲在柱子后,全身發寒,但是她一動都不敢動,直到她聽見空空的酒杯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響了許久。
大殿里又恢復了一片死寂,不知道過了多久,云孤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那個沉穩的腳步慢慢的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她顫抖著從柱子背后慢慢站起來,看見淑妃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出長樂殿。看著殿外漆黑的夜、滿天的繁星和樹上嘈雜的蟲鳴,一時間恍恍惚惚。外面依舊是一片燈火輝煌、火樹銀花、人來人往地好不熱鬧,昔日貴不可言的長樂殿仿若黃粱一夢,徹底消失在后宮的風云里。
她終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一支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溫柔地說:“如果你不想回景福殿,我可以幫你出宮,也可以住在我府上。”
云孤淚眼婆娑地抬起頭,是那個眼熟的鬼剎面具,和面具后不太熟的人。
錢懷瑾一臉悲憤、隱忍地從小太監那里接過錢樂樂的遺體,小太監收下家丁遞過來的荷包,掂了掂,滿意地轉身走了。
他臉色慘白、顫抖著掀開白布,看著錢樂樂的遺容良久,然后輕輕地蓋上白布,好像里面是一件易碎地稀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