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南風皺著眉,拿出文湛給他裝訂好的國史一時找不到頭緒,這本編修好的新國史上用紅筆圈出許多地方,那些圈定的地方便是有人私自加上去的。
這幾日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她想起那日大家議論云霄時諱疾莫深的樣子,便找了個由頭將劉安白約出來喝酒。
這個劉安白是個十足十的妙人!他出自西陵劉氏,是典型的世家貴公子。而他卻沒有世家公子不思進取、縱情聲色的毛病,也從不驕縱傲慢,反而上得朝堂下得市井,不管在哪個詩、樂、茶、妓的場所都能碰見他。據小道消息說劉安白向來熱衷小道野史,對搜刮民間各種孤野傳聞樂此不疲。
不過云孤卻覺得他沒那么簡單,據她這些日子的觀察,這位劉安白大人才是世家里真正清醒之人。
劉安白如美貌婦,自比張良,極愛飲酒,且擅長書法。有次醉酒后潑墨一揮,洋洋灑灑地寫下一行大字。那字有骨有肉,似游龍飛鳳,驚絕天下。因此軒轅徹常讓他幫忙謄抄攥寫文書類的事情。
云孤暗地里托錢懷瑾送進宮一壇上好的酒。
她對劉安白說:“這是我珍藏許久的佳釀,只有這一壇。這文華閣內只有劉兄一人對我和顏悅色,不曾因我是庶民便瞧不上我,今日特意取出與劉兄共飲。”
劉安白一聽果然來了興致,他連忙問道:“這是什么酒?”
云孤故作神秘地說:“醉仙釀。”
“醉仙釀?”
云孤一打開酒壇蓋,滿壇子醇濃的酒香‘嘣’的一下四溢開來,她給劉安白倒上滿滿一杯,“聽聞劉兄最喜飲酒,還請點評一二。”
劉安白端起酒杯一仰而盡,只覺它順著唇齒而入,又緩緩滑入咽喉,澄澈甘香之氣瞬間在嘴里炸開,味蕾盡數激活,他連連咂舌稱贊:“好酒,好酒!”
云孤端起酒壇想給他滿上,誰知劉安白伸手一攔,面若桃花的俊臉狡黠地一笑,烏溜溜地眼珠上下打量著說:“有事求我。”
云孤暗自吃驚一愣,隨后滿臉堆笑地說:“劉兄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說吧,何事。”
“在下愚鈍,那日聽劉兄與謝老討論前朝公主,便心生疑惑。那是前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在前朝地位不可或缺,為什么不能將她的事一一記錄入史?”
“你不知道,這位前朝公主命不好,幼年時國破家亡。陛下坐上龍椅后,為體現自己的仁德,便將這位年幼不知事的公主榮養在大慈悲寺。后來陛下聽聞朝搖仙山有讓人長生升仙的秘籍天機之術,便一直惦記著。國師知道陛下心意后,向陛下進言讓這位前朝公主去朝搖當探子,試探朝搖心意。這位公主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將東西帶回來,但人卻半死不活的被丟在山下。這位公主回來后一直瘋癲無狀,滿口胡言亂語,不久便被朝廷拋棄...后來便死了。”
云孤手緊緊的攥著,神情莫名緊張起來,她不敢相信的問:“真的死了?!”
劉安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嗯,有人在須彌寺見到尸體,上報朝廷后便隨意找了個地方安葬。”他看云孤面色蒼白,全身像被人抽走了精氣神一般,便問:“云兄神色為何如此悲涼?”
云孤笑說:“劉兄說笑了,我只是一時感慨而已。女子在世本就艱難,更何況是亡國公主。自古成王敗寇,沒有父兄庇佑的皇室女子更是結局凄慘。只是這蒼茫大地卻沒有一個弱女子的容身之地,可見這世間也不像眼見的那般寬廣。”
“云兄慎言!咱們還在宮里呢。”
“是、是,劉兄教訓的是,是我多言了。”
“今日只是酒后閑談,無關其他。來來來,喝酒喝酒。”
“對,我敬劉兄一杯。”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