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陽光在天際間射出刺眼劍芒,楊汪端坐于馬上抬頭看了一眼。他身后是一萬備身府軍,這些人身上軍械完備,全新的制式鎧甲在陽光下爍爍放光,手中武器更是在光芒照射中閃閃發亮,就連鞋都是胡履與長靴,比地方軍閥武裝不知強了多少個檔次。而現在,這只軍隊正準備往皇宮方向推進。
咵、咵、咵。
腳步聲于道光坊后緩緩傳來,街頭百姓聞聲紛紛側目,待看見為首一位將軍盔甲齊備,手提馬槊精神抖擻,率軍直抵宮墻,前幾個月才經歷過王世充血洗宮廷的他們立即抱頭鼠竄,連喊都不敢。這年月,當老百姓苦啊,要是擋了路被當兵的給砍了,那真是有冤都無處去伸。
眨眼間,道光坊前的整條街沒人了,哪怕是來不及跑的百姓也會在街頭隨意找個竹筐把自己扣上,也不管那東西能不能擋住身軀,反正是龜縮在墻角瑟瑟發抖。
楊汪對此視而不見,他今天的任務只有一個,便是詐開宮門率軍沖入皇宮后將皇帝控制在自己手中,因為到了正午時分依然沒見到鄭公府的將令,這就說明段達和王世惲在朝堂之上進行的并不順利。
軍隊繞過宮墻直奔玄武門,楊汪對此并不覺著什么,反正跋野是太尉的人,去了也就是簡單幾句后便能沖入皇城。因此,他甚至覺著帶一萬人來都多余,領幾百人去也就是了,這年月誰還敢擋著鄭公府的人么?
“來將止步!”
突然間,一支羽箭直插楊汪馬前,馬匹受驚般立即揚起前蹄稀溜溜怪叫,他可是費勁了力氣夾緊雙腿才沒從馬上摔下來。待馬蹄落下,楊汪憤怒的向前看去,此處距離玄武門起碼還有二十丈,而那城頭那員守將卻聲似洪鐘,清晰的將每一個字都送入了他的耳中。
這人是誰?
跋野么?
楊汪看不太清楚,那人面容藏在頭盔之下的陰影里,他只能喊道:“跋野將軍何在?守將何人?這青天白日的因何宮門緊閉?”
“來將,這些話是你該問的么!”
跋野就站于城樓之上,身后披風隨風搖擺,四月的風本該代表著生機昂揚之意,可如今這風中卻充滿了血腥味。
楊汪讓人給噎那兒了,他一個鄭公府部將的確沒資格問跋野的行蹤,人家是監門府的人,行蹤自然保密。另外這宮門別說緊閉了,就算是砍了劈成劈柴燒火也是皇帝家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
郭士衡催馬上前幾步,他覺著楊汪嘴太笨了,干脆自己站出來喊道:“吾等奉鄭公府將令前往皇城護衛陛下周全,還請將軍打開宮門,讓吾等進去。”
“休要多言,宮內未曾生亂,陛下正在臨朝,朝堂之上商議的乃國家大事,豈容爾等撒野。”跋野威風凜凜:“弓弩手何在!凡敢再上前一步者,射殺!”
那一刻,楊汪與二郭對了一下眼色,他們三人眼見城樓上架著弓弩,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此時,一身背五色令旗的傳令兵催馬趕制,此人翻身下馬借著馬匹前沖的慣力緊跑幾步后跪倒在楊汪馬匹面前說道:“鄭公府令,陳國公段達、內史令王世惲均已被殺,裴仁基當庭自封為鄭國公,小公爺說,如今老賊裴仁基囚禁陛下于宮廷,望將軍率軍前去解救。特此打開軍械庫,命人送來攻城器械。”他身后,一眾備身府兵扛著二十幾架攻城梯出現在街口,再往后,是五架需要近百人才能緩緩推動的床弩!
楊汪看著這些攻城器械陷入了一片茫然,鄭公府的命令他是聽懂了,那裴仁基不可能自封為鄭國公,他就算想自封滿朝文武也不答應。也就是說,這只能是被封,而禮部尚書還身為降將的裴仁基被封為鄭國公要取太尉代之的理由只能是替小皇帝重奪朝政。鄭公府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一刻,否則也不可能打開軍械庫。不管怎么說,這一仗要是不打下來,整個鄭公府麾下的人都會完蛋,畢竟覆巢之下無有完卵。
楊汪聞聽此言迅速仰頭看向城樓之上,那傳令兵立即回身,不顧眼下一觸即發的大戰上馬疾馳。看起來,這一仗必須得打了!
楊汪望著城樓大聲問道:“跋野,你也背叛了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