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否定的說道:“我看未必。”
“哦?”
高士廉也不隱瞞:“當今陛下隱忍蟄伏于深宮,起雷霆一擊滅了鄭公府,威名遍傳天下,此時恰巧竇建德新敗、李唐被劉武周所困,這才顯得洛陽如此安穩。可王世充提兵在外,竟然忍住了鄭公府被滅幾日不曾回還,這份忍耐力如同在李密雄威之下數敗不棄的他,不知裴公可曾想過,一旦王世充找到機會提兵來襲,這麥苗,在戰馬鐵蹄之下還能否按長勢成型啊。”
裴仁基沉默了。
這是整個洛陽的難題,誰也想不通這都兩天過去了,為什么王世充還忍得住,他不可能在整個鄭公府被滅的情況下依然能安心讓士兵在虎牢關休整三日……
“士廉,你覺著王世充在謀劃什么呢?”
“這還用問么?”
裴仁基納悶道:“此話怎講?”
高士廉不答反問:“裴公因何放著洛陽城繁忙公務不理,跑到城外來看麥苗?”
“士廉不知,陛下惱怒群臣無向主之心,將文武百官困在了大業殿內,還給出難題說如今貨幣不通、物價飛漲,若群臣能想出應對之法,前情盡免,否則數罪并罰。”裴仁基咂吧著嘴唇:“嘖,整整關了一天一夜才把群臣放回來啊,有幾個年歲已高的差點油盡燈枯。”
“這百官一回家,稍作休息就在今早全堵到了我這個剛上任的左仆射門前,陛下體恤,下了一道圣旨,這不,領了圣旨我就來城外查看農田長勢如何了。”
高士廉再問:“陛下在宮中做什么?”
“聽傳旨的公公說,陛下在翻后花園的地,說是要把硫磺、動物尸體埋在地下,用硫磺殺蟲、動物尸體養地一年,準備來年和百姓的農田斗斗產量……”
裴仁基沒把話說完,當場愣住了。
高士廉隱隱面露深意的望著他,輕聲說道:“如今洛口、回洛兩大糧倉都在王世充手里,洛陽城存糧不足,王世充此刻若攜兵前來,需要面對的是洛陽堅城與新勝之軍。反正如今整個洛陽周邊全在王世充手里,倒不如封鎖交通,以逸待勞,等洛陽城糧盡,再起兵而來。”
“士廉,茲事體大,速速隨我入宮,面見陛下。”
高士廉慢悠悠拒絕道:“不急,陛下已經知道了,要不怎么會讓你查看農田長勢。”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能讀懂經史子集已經不易,如今還要心懷天下,若非天縱奇才,破不了這個局啊。裴公,孤城不好守,該當早思對策。”
早思對策?
早思……
“士廉,莫非你來并非想著為國出力?”
高士廉一臉悲嘆,站在麥苗地前說了一句:“國?”
“自秦一統河山、漢霸天下以來,國這個概念只能是臥榻之側無他人酣睡之意,眼下陛下雖頂著皇帝之名,實際上不過是一洛陽太守,哪來的國?”
“裴公啊,士廉也不怕和你說實話。我舍棄交趾遠赴洛陽,就是為了前途而來,若想讓士廉傾盡所學,可以,先讓我看見楊侗人主之資,否則,在這兒……”高士廉指了指自己的心窩:“自妄人楊廣被宇文化及所殺那天開始,隋朝以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