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還說,當時朱朝吾還想說什么的,但什么都沒說,電話又不掛,只在那兒喘著氣,整整幾分鐘,媽媽有點怕了,說,你究竟想說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說呀。朱朝吾說,沒想說什么,師母,我想掛電話了,可以嗎?然后才掛了電話。
媽媽又去勸阿冕,阿冕搖搖頭說,別說什么,事實就是這樣,我挺得住,難受當然是難受的,可是我挺得住。
她每一個“我挺得住”,邱素萍都聽得身心發寒。
媽媽說,阿冕剛剛走了不久,走時情緒還很穩定,還不要緊,要緊的是朱朝吾,他雖然做出了那種事,但他確實是愛阿冕的,他用種語氣說話,我真擔心他會出事,非非,去看看他吧,去早一點。
邱素萍草草地吃了飯,就走了。
一路上她想,他一定是在一瓶接一瓶地飲酒,飲得酩酊大醉,吐著白沫在叫阿冕的名字,又或者是流著眼淚,在那兒仰天吐著煙圈,身旁早已堆滿了煙蒂。或者是蜷在床上,鞋也忘了脫,頭發零亂,衣衫不整,枕頭則已經濕透了。又或者他坐在書桌上,滿桌是白紙,每一張紙都寫著阿冕的名字……既然阿冕姐不原諒他,他做出任何過份的舉動都不令她奇怪,象朱朝吾這樣冷靜的人,在感情方面,其實也是脆弱的,因為他太真了。
可是等到她見了朱朝吾時,卻發現朱朝吾正在沙發上靜坐,手里竟然還拿著一本書,地板上不見煙蒂,書桌上沒有紙張,房間里沒有酒瓶,甚至衣服還是整整齊齊地穿著――世上竟有這樣沒心肝的人!
邱素萍肺都氣炸了,她火急流星地連飯都沒有吃了,氣也沒多喘一口,一路急馳,逃命一般,闖過幾次紅燈,超過無數車輛,引來不少驚詫目光,還外加一路提心吊膽……誰知到這里一看卻是這個景象,她朝朱朝吾吼起來:“朱朝吾,你還有沒有心肝。”
朱朝吾的回答更氣人:“沒有儀器檢測,不過應該還有,我還聽到它在跳動。”
邱素萍氣得哭出聲來:“你!你!你難道不知道,媽媽在那邊都急壞了,怕你會出事,我剛到家,就趕著我來,誰知你……你沒心肝。”把手中的東西往他身上一摔,登時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朱朝吾默默地看著她片刻,說:“非非,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說。”
邱素萍抽泣著,胸口一起一伏,尖著嗓子說:“我不坐,我問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阿冕姐?你明明知道她很愛你,干嗎還為樣?”
朱朝吾用手捂住嘴巴,然后松開,平靜地問:“那你說我該怎樣?”
應該怎樣,他居然還問他!邱素萍更生氣了,嚴詞厲色,請朱朝吾珍惜女人,珍惜感情,指責他不珍惜女人,不珍惜感情,濫愛腳踏兩船,不負責任等等等等,最后還忘不了大罵那位不要臉的女人……反正她今天已決心與朱朝吾撕破臉皮,也已決心不惜丟盡風度,說的話是她從來不敢說,后來也不敢回憶的。
朱朝吾一直靜靜地聽,臉上毫無表情,有時邱素萍生氣之下,一時找不到詞語,他還幫著提示,這當然更惹發了邱素萍的火氣,她的一頓臭罵把朱朝吾的耳朵灌滿,自己也罵得沒了感覺。
朱朝吾才說話,說:“非非,我本來不想說,什么也不想說,可是我必須糾正你的一個說法,你不認識劉燁,不要隨便下結論為她定性,我可以告訴你,她絕不是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