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要進城公干,還請文巡檢莫要聲張。”
文志仁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他下意識地要走,可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壯著膽子問道:
“不知上官可是來拿朱提點?”
河上的冷風吹得宇文黃中長發亂飄,他和文志仁對視許久,緩緩點頭道:
“不錯,還請文巡檢行個方便。”
孫老橋的朱家大宅方圓四里,只比開封的大宋皇宮稍微小了那么一點點。
這也是朱勔擔心出事做出的一點點讓步。
東南的官吏,有一大半出自朱勔門下,
蘇州的兵馬鈐轄和各地的巡檢、訓練官都是朱勔一手提拔,他府中甚至有上千護衛,除了沒有甲胄和神臂弓,其他兵器都是參照禁軍的最高標準,甚至許多蘇州的禁軍、廂軍干脆都是朱家的幫傭。
今天朱勔喝的酩酊大醉,心情非常歡暢,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他看見自己的財富又爆發式地增長,無數的土地成為他的莊園、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在他面前堆成小山,他可以盡情地徜徉其中,就算是當年的石崇也被他輕松比下。
可就在他盡情觀賞自己的收獲時,那座由無數珠寶金銀堆砌成的小山突然轟然倒下,
朱勔還沒有反應過來,無數的銅錢已經變成了漫天箭雨,他避無可避,只能一邊殺豬般慘叫,一邊痛苦地抱頭鼠竄,直到被萬箭穿心,他才終于啊地驚呼一聲,猛地坐起身來。
“來人,來人!”朱勔大聲驚呼。
手下的仆役匆匆趕來,驚恐地道:
“主人,有何吩咐。”
朱勔定定神,遲疑片刻,又煩悶地擺擺手,讓他趕緊退下。
今天是怎么回事,之前之前從來沒有做這樣的夢,
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準備禮物,明日去寒山寺開個道場,請高僧為我講經。”
仆役點點頭,趕緊準備。
朱勔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舒了口氣,從床邊取來一張冰冷的烤餅,費勁地咬了一口。
這是朱勔的習慣,不管他在哪里,眼前都要堆放著大量的食物,
小時候窮怕了,餓怕了,只有錢和食物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在他的居所各處他都放滿各種各樣的食物,并非為了追求口腹之欲,只是為了在極度恐懼和不安的時候能恢復一點正常。
他也知道,自己的罪孽實在是太深重了。
“哎,等請大師為我化解一下種種罪孽才是。”他嘟囔著緩緩起身,卻又感覺出一絲不妙。
他的院中有好多奴婢,剛才自己驚呼一聲,應該已經有奴婢給自己燒熱水洗臉,幾個知己的丫環也應該現在就進來服侍。
可現在……
“人呢!人呢!都進來,都進來!”朱勔大聲怒吼,卻聽見一陣讓他渾身寒毛直立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聲整齊有序,撲通撲通震撼著他的心臟,他趕緊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披上衣服,顫聲道:
“不知是哪位上官蒞臨?朱勔有失遠迎了!”
他家有上千護衛,可這上千護衛居然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就直接交代了他的臥房所在,
看來,這來的應該是朝廷的上官,
既然是上官,那就有話可以好好分說,
在蘇杭,他有很大的勢力,在朝中,他也有蔡京能說得上話。
他連連呼喊了幾聲,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可回答他的卻是一句頗為嘲弄的聲音:
“本將乃宣撫司招安使韓世忠。
朱勔,你勾結楊寅新和方臘為亂,本將特來擒拿,識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朱勔眼皮猛地跳了幾下,他沉默片刻,沙啞著聲音道:
“我要見肅王!”
“你不配。”韓世忠嘲弄道,“事到臨頭還有這么多要求,果然是反賊,給老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