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趙樞“遇刺”之事本來就十分古怪,所謂渭州崆峒派妖人更是無稽之談,稍微有點正常思維的人都不會當真。
這么荒謬的事情從宮中傳來,難道說……
是肅王要把我引到宮中殺死?
之前有找人當街襲殺趙樞的經驗,童貫可不認為趙樞不敢做這種事。
他猶豫一番,終于停下腳步,仔細打量面前的藍珪。
藍珪生的矮小猥瑣,這會兒氣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不斷順著臉頰落下來砸在地上,身上隱隱還帶著一股尿騷味,讓童貫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慢慢說。”
“肅王瘋了!”藍珪恐懼地道,“韋賢妃匆匆逃回來,說肅王發了癲,竟說要帶大宋打上月球,現在伙同楊戩把持宮禁,官家最后的指望就是童大官了!”
什么東西?
打上月球?
身為一個內官,童貫一切權力都來自宮中,如果肅王真的叛亂,在宮中襲殺自己,那……
禁軍越來越多,紛紛朝宮中集結,
童貫攔住一個禁軍詢問,那人一臉迷茫地告訴童貫他們只是接到高太尉的命令向宮門集結,至于做什么他還真不清楚。
怎么辦……
高俅如果投了肅王,在宮中想殺自己易如反掌,甚至再進一步都是死。
可如果這些都是假的,那……那我這……
他患得患失,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在此時,遠處又有人大步過來,高呼道:
“童大官,快快退走!肅王將叛,宮中生亂,便是來拿你啊!”
之前來的都是小角色,這次來的可是跟童貫關系素來不錯的大宦官譚稹!
譚稹的年歲與童貫相當,都是深得趙佶信任,有領軍作戰之能的大宦官。
目前譚稹位居常德軍節度使,與童貫朋比為奸,眾人說起破壞軍中秩序一定會把這兩個老哥倆一起拉出來遛一遛。
譚稹身穿低級內侍的服色,顯然是匆匆改裝,急切出逃,一張黝黑的面膛都有點發白:
“肅王此番真是來歷不小,他假裝被打傷,實際與高俅突然生變,控制宮門,現在正在逼官家禪位給他。
他一口咬定童大官是大奸大惡之人,準備將童大官引入宮中處死。
梁師成已經被他綁了準備祭旗,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再不跑更待何時啊。”
別人的話都能不信,可譚稹是什么人?
他是童貫在宮中的盟友,之前還是一起想辦法扶保太子、對抗肅王的重要成員。
眼看著宮內的氣氛越發詭異,皇城內到處都是慌張的招呼和匆匆的腳步,童貫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是趙樞發動了類似玄武門之變一樣的大事,跟他聯合的是之前被自己擺了一道的高俅。
他能用行刺的手段對付肅王,看來肅王也等不及讓他在西北的布置生效,而是直接選擇入宮裝病,順帶控制管家。
反了!
大宋朝多年埋伏的防武臣叛亂機制在這會兒的功效非常明顯。
童貫雖然是領軍之人,可他手下的西軍不可能聽他命令攻打皇城,有一點可能追隨他勤王的勝捷軍也都在開封城外駐扎。
眼看皇城內的禁軍開始集結調動,童貫趕緊扭頭就跑,譚稹也趕緊快不跟上,一群童貫的親隨也沒了主意,一時間都在紛紛逃竄。
童貫和譚稹都是久居上位之人,什么時候被人追的急急如喪家之犬。
跑了許久,譚稹才反應過來,驚呼道:
“不成!我等這般跑能跑多遠?趙樞肯定知道我等的去處,只怕還沒跑出去,海捕文書就已經鋪天蓋地!
我去找太子,讓太子帶人反戈一擊,說不定還有勝機!”
童貫臉色一緊。
他之前經梁師成勸說,名義上是支持太子的,可他也知道,太子的身邊有梁師成、朱拱之,以后真奪了皇位,自己照樣撈不到巨大的權力。
所以,他其實早早暗中另做算盤,真正得到他支持的乃是鄆王趙楷!
“我去尋鄆王,求鄆王主持大局!”
“找鄆王有何用?”譚稹急的直跺腳,“鄆王手上無兵無將,又沒有名分,憑什么主持大局?到時候宮中中旨下來,官家和王貴妃讓他投降,他又如何是好?”
“誰說鄆王無兵無將?”童貫咬緊牙關,這會兒終于下定決心。
“不怕跟你說,”他橫了譚稹一眼,“之前咱家就是鄆王的人,我勝捷軍在鄆王府上有不少死士,更在鄆王府上藏甲三百,梁山的吳加亮也是某麾下謀士,我等一齊出擊……先把肅王府抄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