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不信,他決定握住手咪直接問個明白:“BG4MSR,BG4MSR,問你個問題,你晚上會調整自己的電臺頻率嗎?OVER.”
“調頻?”女孩說,“不會呀,我一直是14.255Mhz。”
“你們聽,她說沒有調整過頻率。”白楊大喇喇地往椅背上一靠。
“她當然沒有調整過頻率,但是頻率的變化不一定是人為的。”趙博文解釋,“你知道多普勒雷達吧?根據雷達波的頻率變化來測算目標的飛行速度,這種原理在業余無線電活動中也經常用到。”
“打衛星。”白震說。
所謂打衛星,是一種相當常見的業余無線電活動,除了直頻通聯、中繼臺以及電離層反射,HAM們還可以依靠軌道上的人造衛星進行業余無線電活動,這種負責中繼轉接業余無線電信號的衛星就稱作業余衛星——例如哈工大研發的紫丁香系列衛星,當然國際空間站也是一個超大號的業余衛星(國際空間站在世界業余無線電運動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任何人都可以通過業余衛星進行遠距離呼叫,但需要注意的是,業余衛星都是低軌衛星,和同步軌道衛星不同,低軌衛星不會和地面保持相對靜止,它們會以飛快的速度過境——一旦存在相對速度,那么電磁波的多普勒效應就是不能忽視的影響因素。
當衛星入境時,由于距離在快速拉近,電磁波被壓縮頻率會升高,當衛星離境時,距離在拉遠,電磁波被拉開頻率會降低,這個原理與站在火車站里聽火車進站的呼嘯聲變化一模一樣。
所以HAM在打衛星時,就必須根據衛星的位置,調整自己的收發頻率,這叫做多普勒頻移。
“這些我知道。”
白楊當然清楚什么叫多普勒效應,但是他和BG4MSR又不是通過衛星通聯的,為什么會受到多普勒效應影響?
“你別著急,聽我們說完。”趙博文說,“根據目前的實驗,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初步結論,大概在六點半之后,我們可以隱隱約約捕捉到一丁點信號,到七點之后,信號才清晰到能正常通話,那個時候頻率是14.305Mhz,頻率比14.255Mhz要高不少,這是為什么?”
白楊想了想。
“因為有什么東西入境嗎?”
“到了后半夜,凌晨兩點之后,最佳通聯頻率會下降到14.235Mhz,這是為什么?”
白楊想了想。
“因為什么東西在離境?”
“究竟是什么東西在入境離境?”趙博文問,“你想想這個時間點,什么東西會在下午六點半出現?到午夜十二點時趨于穩定位置?十二點之后又開始拉遠距離?”
白楊一拍腦袋。
“黑月。”
“沒錯,這就是我們找到的間接證據,電臺頻率的變化與黑月的位置變化是吻合的,黑月肯定是超時空通聯的重要影響因素,這是我們找到的第一個有力證據。”趙博文說,“頻率變化的速度差不多是每個小時頻移10Khz,這個頻率變化不小,所以在十一點之前你聯系不上BG4MSR,那個時候她不在你的接收范圍之內。”
白楊明白了。
白天他聯系不上BG4MSR,是因為黑月不在天上。
十一點之前他聯系不上BG4MSR,是因為頻率沒有對上。
SSB模式下發信占用的帶寬很窄(注意發送任何信息都會占用帶寬,如果一座電臺在15.000Mhz的頻率上發信,實際上它占用了以15.000Mhz為中點的一段頻率,而不是15.000Mhz一個點),一般而言,各類無線電調制方式中調頻最占帶寬,調頻大于調幅大于SSB大于CW,CW就是發電報,它占用帶寬最小,但是CW只能滴滴答答,SSB的優勢就是你能用它直接通話而且占用的頻段寬度很窄,白楊用的SSB模式占用的帶寬大概也就20Khz,他的收發就主要集中在14.255Mhz至14.275Mhz這個狹窄的區間內,一旦對方的信號脫離這個區間,他就收不到了。
以午夜十二點的14.255Mhz為基準,按照每個小時頻移10Khz的速度計算,前半夜的頻率都會高于這個數字,晚上七點時BG4MSR的頻率是14.305Mhz,晚上八點時BG4MSR的頻率是14.295Mhz,晚上九點時BG4MSR的頻率是14.285Mhz,直到晚上十點才開始進入白楊的可接收范圍。
這是趙博文等人第一次確認黑月對超時空通聯有重要影響。
“它為什么會有這種影響?”白楊不理解了,“黑月也不是中繼啊,信號沒有發向黑月,它為什么會造成多普勒效應?”
“對,你們都沒有使用指向性的天線,打衛星還得用八木呢,黑月不是中繼,這種多普勒效應不是因為黑月的移動速度造成的。”趙博文點點頭,“所以我們猜測它的影響在更深層次,這個猜想非常大膽……不是我提出來的,我還沒這么狂放,是物理所的一位同志,他說時間空間本身是不可分割的,黑月既然影響了時間,那么我們就不能指望空間不受影響,電臺信號的多普勒效應只是黑月對空間影響的一個外在體現……”
“變化的其實不是電波頻率,而是電波所處的空間。”趙博文頓了頓,“黑月可能在大尺度地拉扯和壓縮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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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閑話:今天又長了一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