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又有人食人肉了。”
“你走的時候,還吃了半碗粟米粥,我走的時候,肚子里可能只有瓷土了。”
“這都是什么亂糟糟的世道。”
若非要養育孫兒,打聽女兒一家的消息,她可能早就放棄了。
幸好,她挺了過來。
外孫女回來了,女兒和女婿也回來了,一切都變好了,那時候她才相信禮哥沒騙她,他是將福運都給了她。
人活到這個歲數,還不是福運好雖然滿頭白發,滿臉褶皺,但至少能說明,什么難關什么坎兒都過去了,沒有將她打倒。
陳老太太依稀回到了陳家村,那時候剛入了戶籍,禮哥背著物什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
“慢點,慢點,”陳老太太道,“我跟不上了。”
前面的禮哥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向她揮了揮手“福運記得嗎還沒完呢,過幾年再來,過幾年我再來接你。”
陳老太太豁然醒了。
“娘。”
“外祖母。”
“曾外祖母。”
陳老太太看著守在床邊的人,露出一抹笑容“沒事我沒事”
陳老太太和楊姝音對視“你爹不帶我走咧。”
楊姝音點點頭,胡亂擦掉眼角的淚水“是,許先生和良辰還有御醫都給您診了脈,都說您身子沒有大礙,定能長命百歲。”
“行,”陳老太太答應道,“那就活上一百歲。”
陳老太太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嚇壞了身邊的人。雖然將養了一個多月病情好轉,人也愈發精神了,宋羨和謝良辰還是準備好好操辦一下陳老太太八十壽辰,也算接接喜氣。
所以陳老太太的府邸一下子就熱鬧起來,大家陸陸續續都來京中賀壽。
最先從陳家村趕過來的是陳詠勝。
陳詠勝的媳婦高氏這幾年原本就經常來京里,在京中也置辦了院子。這次得知陳老太太生病,二話不說就套了車,趕著進了京。
陳詠勝打理好村中的事務之后也追了過來。
兩口子帶來了不少物什,顯然是要在京中久住。
陳老太太看著陳詠勝道“村中的事,你不管了”
陳詠勝笑道“有沒有我在都一樣,誰都比我這個里正忙,過些年我就將里正之職交給初二,留在京里陪著您。”
“交給初二行,”高氏道,“咱們初二靠得住,不像孫里正的兒子孫長興,從前看著是個機靈又會做事的孩子,這兩年有了些銀錢,人就變了。”
陳詠勝看了一眼高氏“莫要胡亂說。”
“我怎么胡亂說了”高氏單手叉腰,顯然是氣不過,“孫長興這些年在村子里、縣里都買了大屋,還在屋子里養了兩個妾室。真是有點銀錢就不知道怎么辦好了,忘了當年吃不上飯,啃瓷土的日子”
“當年他家窮的,娃娃還要光屁股。這不是忘本是什么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陳詠勝嘆口氣,有人壓得住富貴,有人就會在金銀面前迷了眼,并非人人都一樣。
“怎么”高氏道,“你還不服氣你也想要納妾看看當今圣上是如何對待良辰的,你們就不覺得臉紅”
陳詠勝就知道,這把火準得燒到他頭上。
“是,”陳詠勝道,“都是孫長興不知福。”
高氏道“人家北山村、大柳村怎么沒人這樣日后不與他做買賣。你家人家范里正,年紀那么大了,今年還考中了秀才。”
陳老太太聽著高氏和陳詠勝說起這些,仿佛又回到了陳家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