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得去邊關上、荒墾地上守個十載二十載。”
慕歡臉色不悅,冷聲道,“你笑話的就是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四品官呢,你只看到她夫人衣著過時、容貌滄桑,卻沒見過她夫人持家有道,在西川那樣的地方素衣粗食仍不分心,換作你,你能嗎?”
“熬了十幾載,一腔赤誠將夫君從七品小官扶持到京中四品,矢志不渝,這般堅韌高潔,豈是京中那些日夜戰戰兢兢,恐被夫君休棄厭煩,終日只知迎合諂媚,與姬妾丫頭爭風吃醋的女眷們能比得了的。”
明鷺被呵斥的不敢說話,直到馬車到了肖府她都只撅著嘴,心里卻暗暗地罵“小官家的女兒,就知道替那些下里巴人的娘子說話。”
肖府——明鷺口中滿是歆慕的三品大員的府邸,只是她方才還不知道,這個御史中丞的娘子就是她們要探望的徐慕禮。
慕歡下車時,徐慕禮已經站在府門前候著了,穿著一身有些年月的皮大氅,挽著發髻,只簪了一朵紫色的絹花,腕子上的對鐲還是出嫁時的嫁妝。
她清顴消瘦許多,再不是那個十一二歲在明州府痛罵小妾彭氏的徐家小娘子,慕歡一時間眼眶泛酸,恨不得撲進她懷里大哭一場,聊表多年分離的酸楚。
慕禮眼睛還是那么亮,母親曾說,她那厲害都在眼睛里,一副什么魑魅魍魎都不怕的神采,她也瘦了,倒越發有幾分父親的模樣。
她們到底長大了,經多了分離,見多了喜怒哀樂,什么都能平靜的面對。
“二姐夫備了這么多東西啊,看來是知道我們趕路緊促,一時間備不齊家當。”
慕禮說話還是脆生生的,看著家仆一箱箱的往里搬東西。
“這是我侄女明鷺”,慕歡總算忍住了眼淚。
“果然是王府里的千金”,慕禮書信中知道這個孩子,沒想到都這么大了,也是,她與慕歡距上次分別也有五六載了。
“我也有個女兒,若是你不嫌棄,就去見見她,只是她還小。”
徐慕禮吩咐身邊的丫鬟,“帶她去見姑娘,多預備些糕點吃食,家中雖繁亂也別怠慢。”
兩姐妹拉著手轉身往大門進,隔著門檻,慕歡一眼望去,肖彥松就站在院中,冬陽西風,負手而立。
他還是那么清瘦的身量,脫了官服一身粗布青衫,氣質卓然,臉上也沒有笑意,卻雙眸祥和的回望著她。
慕歡想起許多年前慕禮給她寫過的一封書信,上面說,那日他們在西川重逢,在田間瓦舍,阡陌縱橫中相遇,只是一眼,便覺這個男子粗布芒鞋也難掩風采和他的滿腹詩才。
從他的目光里慕歡像是聽到了千言萬語,歷盡歲月游弋。
一瞬,慕歡似又回到過去,過往恩怨年少荒唐都歷歷在目。
往事如煙,往時女兒待字閨中男兒蕭郎未娶,竟都是嫁娶之事,她記得那時大姐姐剛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