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彥松自知無顏得她寬恕自己的話,便轉身上馬絕塵而去。
倒是俞珩朝慕歡走過來,說:“你可能不知道,肖兄硬推了高家的親事,因此得罪不淺,惹得高家罵了好幾日,竟參他是薄情寡恩之輩,不孝父母之人,不配為官,陛下憐他才學好,讓他做西川的學政。”
西川,那樣荒涼的地方,慕歡看他策馬早就沒影了,地上只空留一串馬蹄印子。
“肖兄覺得此生仕途艱難,不肯連累你隨他去西川受苦。”
這才是她認識的肖彥松,不向權貴低頭,迂腐又清高,慕歡眼中激起了一層淚霧,心哀這樣一個有抱負的人人竟仕途艱難。
“你不跟他走?”
慕歡搖了下頭,“他來找我是訣別的,沒打算帶我走。”
他一句請求都不講,他一點心意都不表,如果俞珩不把這些話都告訴她,一輩子都是誤會,“我跟他沒有緣分罷”,慕歡有點艱難的說。
她看了眼俞珩,很想問一句,如果是他,他會不會帶自己走,哪怕日子清貧,但舉案齊眉,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只脈脈的盯了一陣,轉身吩咐丫鬟闔門回去了。
那晚,慕歡一夜未安枕,想起來便翻來覆去,直到困極才瞇了一會子。
侯府的馬車翌日辰初停在了門外候著,慕歡與兩個丫鬟備好行李準備回城,眉生正扶著上車,慕歡在搖晃慢行的車中看著那紅梅帕子,終于哭了出來。
“我母親氣病了,躺了一日還是心口悶”,肖芝蘭也像是大病一場般,握著慕歡的手,眼睛里的淚早流盡了的干枯模樣。
她們才分別幾日,花顏竟蒼老了,“那你怎么打算?”
“歡兒,我哥的決定給了我勇氣”,在芝蘭郁郁的眼中一絲決絕,“你說得對,我也要逃,這不是我的命我不能認下。”
肖芝蘭看了眼珠簾外的下仆,都是這幾日新安排過來的,比往時多了好幾倍,這架勢是丟了肖彥松這個希望,便都寄托在她身上了,盼她做侯府娘子,也算是找補。
慕歡與芝蘭往臥室去,兩人附耳說話,“你想怎么做?這內外都看你看的緊。”
“我本打算等你回明州,混在你的車里跟著出去,如今看來這計策不能成了”,肖芝蘭眼睛明亮起來,像是絕境中的獸。
“我打算大婚之日逃走。”
聽芝蘭的謀劃,慕歡心中如驚雷般惴惴不安,卻又覺得可行,“大婚那日她們肯定對你放松了警惕,新娘子進了新房后,除了貼身的丫鬟也沒什么人,是個好時機,只要等著汪崇安回新房前逃走就行。”
她們倆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芝蘭受了鼓舞般地點下了頭,“我拿著你給我的銀子一路向西川逃,讓哥哥收留我。”
“那我留下來幫你。”
芝蘭忙搖了下頭,“會拖累你的,你照常回明州去。”
“可我實在不放心你,路途遙遠,遇上不測可怎么辦”,她們情同姐妹,如今芝蘭蒙此大難,怎么能丟下她一個人。
“慕歡,這艱難的路總得我一個人走通,不走出一條生路來,誰也幫不了我”,肖芝蘭苦笑著,“這條路就算是死路,我也要跑到底,不能就這樣算了。”
芝蘭有如此決心,何況她呢,慕歡的心也從肖彥松的事情上活過來些,一輩子這么長,她還這樣小,還不是認命的時候,豈不是輕賤了自己。
謀定而動,兩個心里有數的姑娘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淡定自如,慕歡只準備自己回明州的事情,該去探秦夫人的病便去探,該去辭別就去辭,芝蘭則還是一副認命的架勢在眾人的看管中深居簡出。
她二人偶爾一起坐坐,也只是刺繡做茶,偶爾穿花為樂,在那些眼線看來,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兒,怎么能擰得過禮法和父母之命呢,早就乖乖聽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