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采、問名、納吉都沒出什么岔子,一同前來的舅母還與慕歡說,納吉的時候天官祠那一卦極好,竟沒想到是天作的姻緣,地成的佳偶。
只是納征犯了難,俞珩只身從王府出來,他何來聘禮,若是真就頂著一個探花郎的名頭怕是也不好看。
二舅父本是剛直不阿的人,他一聽倒是不同意舅母的想法,“有什么好不好看,反正都是在我佟家完婚,都是讀書人,身貧志向不短也是好的。”
二舅父七次科舉不中,如今已四十有余,再不去考,只在鄉間開了個啟蒙的私塾,詩書耕種,最是喜歡讀書上進的。
只佟家沒想到,俞珩竟沒用他們擔憂,納征當日真抬進來一箱箱的聘禮,雖不豪橫奢侈,倒也不丟臉面,慕歡原心里怕那些箱子里都是石頭罷了,給別人看的,可那些明面上擺的東西都是他從哪里來的?
請婚期定在春天,滿城的柳絮正盛之時,慕歡清楚的記得是三月初六,褪了冬衣稍涼,裹上冬衣嫌熱,再遲就怕誤了他上任的日子。
他打馬租了花轎來迎娶,紅衣冠戴,馬下執轡的是他小廝濮陽。
“一梳舉案齊眉”,大舅母和母親尋了個‘全乎人’來,是個上有父母公婆,下有子女,今年剛得了孫子孫女的大娘,滿面紅光帶著紅絨絹花,拿著小梳子給慕歡梳頭,“二梳福壽安康,三梳子孫滿堂!”
嫁衣是大姐姐親手備的,從徽州捎帶過來,她的針線活屋子里的媳婦婆子哪個不服,都稱贊上面那一對并蒂牡丹格外雍容,領上的連珠紋看不出反正的巧致,那釘上的珍珠每一顆都是她精挑細選的。
母親親自給慕歡穿新鞋,左右各一只鴛鴦,相對而鳴,都說這鴛鴦的眼睛繡的最靈巧,如同活了要飛走一樣。
慕歡發上一根金釵正是及笄那日母親買的那支,想她為了要回玉鐲去闖當鋪結識了俞珩,如今兜兜轉轉一圈,這金簪竟又回來了,還給她帶來個夫婿,似冥冥之中的天意。
他們二人在佟家拜的天地,眉生和月薔都是她陪嫁的丫鬟,愿意一齊去朔州的,后來眉生去西川嫁了人,月薔一直還陪著她。
正回憶往事一幕幕,月薔進來伺候慕歡沐浴后換衣,見她臉上帶著笑容便問“姑娘想什么呢這么高興?”
“月薔,你還記得我讓你收的那個匣子?從洞房里拿出來的內個。”
這么老遠的事兒,月薔想了想才答“叫我放起來了,姑娘要?回房給您找出來,只是這么晚的天不知有何用處?”
那匣子月薔不知道放的是什么,留在那兒也多少年沒人動,若不是從朔州搬回京,她親手歸置的,準不知道丟到哪邊去了。
回了里屋,月薔找了那匣子出來,俞珩沐浴還未回,慕歡一人窩在床上,趁屋子沒人了才打開來,臉上掛著隱不去的笑容。
依稀記得那晚——
“把這扇子拿下來吧”,俞珩伸手想要卻扇,慕歡卻不愿,低聲問“能拿開了嗎?”
“應該是能”,俞珩也擔憂的拿開手想了下,“我看喜娘和親友們都走了,咱們交杯酒也喝了,也結了發,就是夫妻了,我還不能看自己娘子。”
慕歡聽他這么一說臉燒得厲害,他手再過來要卻扇,慕歡便乖順的緩緩移了開。
先只露出一雙眉眼來,便看見他癡癡的看著自己,忙又覺得害羞想用扇子遮了,俞珩卻握住她的手又卻下一點,方才露出她整張臉來。
“小生自詡平生不好色,竟娶了如此嬌顏如花的娘子來。”
俞珩眼神來來回回的看她,竟不知怎么夸才好。
“接下來該做什么呀?”慕歡羞澀問到。
“我也不知道”,俞珩目光稍瞬不逝的凝望著她,眨一下眼都不愿意,“我也是頭一回。”
慕歡被他逗笑了,抬手便在他的大臂上輕擰了一下。
往日他腦子想的那些事兒如今都如愿了,俞珩摸著自己的手臂也不覺疼,傻乎乎的仍看著她笑。
“你那些聘禮可是在當鋪借來的?”
慕歡一看那金簪就知道是當鋪借來的,那支金釵定是那掌柜送的。
俞珩是個守承諾的人,想必掌柜要送的更多,但都是王府的錢他斷斷不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