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轉念一想。
也是,對毆哪能打得對方皮都掉下來的?若真是如此,掉皮者怕也離死不遠了。
“那是上好的黃獐子皮,很難得,小妖抓了五十多只兔子,才好不容易從一個獵戶手里換的……”
夜叉還在碎碎念,對獐皮念念不忘。
嘉州齊鎮距益州武陽縣足有一百八十里,哪怕有甲馬符加持,吳奇也趕了兩個時辰的路。
抵達時夜叉已經癱軟在地,累得渾身發抖,只剩吸氣呼氣的勁兒。
等它休息調整了一下,吳奇才再次讓它帶路。
夜叉也不敢廢話和埋怨,提了燈籠,老老實實沿山地小徑一路往前。
山麓間涼風縷縷,沿途泉水露頭,溪流匯集。很快,吳奇與夜叉就不得不在溪水間的大石上徒步前行。
摸黑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夜叉站定,指向對面樹林:“道爺,就在那。”
重陽飛了過去,身上紅光大盛,照出前方輪廓。
那是一片平平無奇的林子,主要是柏樹與馬尾松,樹林茂密而高聳,如一片落地密云。
吳奇口里含了茶葉,一手持含象鏡,一手摁在腰間雙劍上:“入林。”
夜叉硬起頭皮,提了燈籠在前面帶路。
一踏入這片樹林,吳奇就發現四下聲音消失了。
沒有蟲鳴,沒有蛙叫,也無鳥聲。
樹林里萬籟俱寂,只有自己和夜叉腳踩腐敗枯葉帶來的細碎聲響。
空氣中有一股肉類腐爛的氣味,沉沉郁郁,熏得人頭暈腦脹。
夜叉有點吃不住:“道爺,小妖覺得不妙……”
吳奇不理,他抬起頭,重陽飄蕩在四周,映照出四下場景。
樹上停了很多鳥,這些鳥有大有小,光是吳奇認識的就有麻雀、杜鵑、白頭翁、蠟嘴雀、黑尾燕。
它們站在一根根樹枝上,都一動不動,仿佛在休憩。
重陽進一步湊近,紅光下,顯出鳥兒們呆滯又凝固的軀體。
這些鳥身體都是殘缺的,有的少了半片翅膀,有的缺了腦袋,有的嘴喙不見,有的胸口被撕開,露出里頭通紅臟器……
它們蠟塑般凝在枝頭,小眼睛卻整齊地看向地下的吳奇。
不知何時,四周林木變得層層疊疊,望不到盡頭。
地上突然跑過兩道人影,人影一前一后,仿佛在追逐,又像是在廝殺,轉瞬即逝,消失在黑暗邊際。
吳奇放下背箱,含象鏡固定箱頂凹槽,拔出景震法劍。
頭頂掠過一只形態古怪的大鳥。
吳奇法劍一擲。
那大鳥中劍,滾落在地。
吳奇舉燈一看。身中法劍的哪是什么鳥兒,而是一個僅剩上半截身體的赤裸男子。男子雙手張開,呈揮翅狀,臉上帶著詭異笑容。
倏然,空中響起各種撲扇翅膀聲。
吳奇抬頭,只見半空中飛出一只只人假扮的半身鳥,它們滑翔飛舞,在地上投出一道道怪譎鳥影。
地上人影再現,他們不斷移動奔跑,只是這次不再互相追逐,而是圍繞在吳奇和夜叉四周。
夜叉驚懼交加,哀聲道:“道爺,道爺,這地兒也太邪門了,先出去吧!”
吳奇拔出腰間雙劍,嘴角帶著淡淡笑容。
看來是來對了地方。
難怪有似曾相識的味道。
這里是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