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晌午,天氣酷熱,飛仙谷里也是熱氣翻涌。
吳奇在樹蔭下乘涼,等待兩個道兵回來。
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來,要逐漸給重陽和黃四郎鍛煉機會,他們才能更快成長。
吳奇拔出水囊木塞,仰頭飲了一口清水。
這種時候,讓李宓出來搖扇子是極好的。
可惜吳奇不敢冒險。
戢水龍女虎視眈眈,她說之前種種都當無事發生,但外甥女成了吳奇手下道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嚴長老說得好,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一個宏亮聲音從前方響起:“道友,此處炎熱,不妨隨貧僧一游谷內,可避暑祛病。”
話者是一身披褐色袈裟的僧人,他大約六十歲上下,眉毛發白,面目慈祥。
吳奇放下水囊,問道:“不知法師來自何處?”
“貧僧玄渡,來自玄陰寺,就在谷上。”
“那就叨擾了。”
“寺中少有外人,道友倒是一員稀客。”
僧人雙手合十,在前面緩緩帶路。
他腳步不疾不徐,雙腳外擴,走起路來有點蹣跚。
吳奇與他并肩同行,隨口問道:“法師,聽聞這飛仙谷里能白日飛升,當有此事么?”
玄渡腳踩落葉,笑說:“道友,若是羽化登仙真能如此輕易,三教就不必如此費心修行了。”
“此處僅僅是一俗世山谷,此前有伙賊人躲入谷內,故意對外傳言,說此處可白日飛仙。”
“后來引來不少書生與想一碰機緣者,都被賊人伏殺,外界卻是不知道了。”
“哦?那伙賊人不知現在何處?”
“他們受佛祖感召,如今已在玄陰寺剃度,吃齋念佛消弭罪業,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吳奇也笑:“倘若殺了人后遁入佛門,就能消除罪業,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道友說得極是。”
玄渡并不反駁,反而贊通道:“玄陰寺不過是他們暫居之所,只待官府過來拿人,寺里自會配合交人。”
他轉過臉:“道友可是官府中人么?”
吳奇坦然:“貧道確實為監幽衛益州司舍人。否則法師也不會現身,不是么?”
兩人都對視一笑。
玄渡沿山路往前,繞過一條冗長的羊腸小道,螺旋上升后,抵達山谷上方的一座古剎。
這古剎由四面泥墻構筑,頂部蓋了茅草,頗為簡陋,外面空地上塑了一尊黑泥佛,做拈花一笑狀。
“道友請進。”
玄渡輕輕撩開草席門簾,側身示意。
吳奇瞥了一眼,大體心里有數,邁步而入。
玄陰寺里,十幾個和尚正在念經打坐,他們都身著褐色袈裟,盤坐地上,嘴唇翕動,神色虔誠。
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于,室內是一片洼地,里面全是水。僧人們都浸泡在水中,只露出胸口以上的軀體,仿佛習以為常。
寺內潮濕陰冷,倒是符合玄陰寺這名字。
吳奇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里面僧侶:“玄陰寺主持不知是哪位法師?”
“正是貧僧。”玄渡微微躬身。
吳奇看向他:“法師不覺得,應該給貧道一個交代么?”
“自然是要的。”
玄渡神色如常:“請聽貧僧一言……”
室外突然傳來一個高亢聲音:“尊者!血跡就到這里!”
是重陽和夜叉。
吳奇回頭對他們招招手:“無妨,都過來罷。”
重陽漂浮在吳奇身側,夜叉則是手臂繃緊,隨時準備拔劍。妖力本質也是靈氣所化,只是運轉方式不同,他經吳奇指點,也能用景震劍。
“道友是監幽衛舍人,想來是為找那一群盜匪,且隨貧僧來。”
玄渡毫不慌張,只是帶路走到玄陰寺側面一扇小門。
他拉開門,里面走出三人。
這三人都是男性,面目兇狠,身材壯碩,背負刀劍。
“這就是飛仙谷里的三位盜賊,他們在此殺人越貨,如今在念佛贖罪。”
玄渡對他們說:“官府的監幽衛舍人來拿你們,你們要好好配合,不論生死,在牢里需認真修佛,不可怠慢。”
三人齊聲:“是,法師!”
吳奇一眼掃去,見這三名男子神色呆滯,動作整齊,顯然被某種手段弄壞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