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一路慢慢走著。
六道廟里,戢水龍女透露出不少重要情報。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在古仙之上,還有得道至人這一群體,他們才是婆娑世界真正頂層。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儒道修行到頂點為成圣,圣人等同古仙,卻是不如得道至人。若按這邏輯,婆娑世界頂層從高到低或許是至人、神人、圣人。
不是所有至人都會反哺婆娑世界,大多得道后就離開這一界,對幽鬼入侵似乎也并不特別在意。
吳奇對此有兩個猜想。
一是幽鬼對至人不是災難,因此他們并不出手遏制。
二是幽鬼可能是一種特定現象規律,難以徹底避免,至人們又不愿如六道那般支撐婆娑世界天道,索性離去,規避這周期性災難。
但由于情報實在太少,這兩種都僅僅是憑空聯想,缺乏足夠證據支撐。
再一個讓吳奇在意的是道祀。
即竹,米,茶,瓷,絲,鹽這六種特定之物。
根據戢水龍女所說,吳奇稍微歸納梳理:道祀是類似于一種特定群類的定義,符合六道定義的竹,米,茶,瓷,絲,鹽就是道祀,能借六道合天道,殺傷幽鬼。
道祀這一詞匯,又讓他想到神桃樹里的祀果。
也不知兩者間是否有什么聯系。
吳奇嘆了口氣。
要驗證這一點,得是元神之后的事了,目前想得過多,反而容易迷失了面前方向。
另一方面,戢水龍女不論學識、能力、眼界都極為不凡,強硬又不失分寸。有這樣一個司都尉坐鎮,對成都府與劍南道都是好事。
返回分棟山時,吳奇見山間溝渠與水田里水流緩緩,伴隨濃郁草木清香,不由心中一動。
他伸手一招。
李宓從無常圖中出來,她一到外界就精神了起來,拖著裙子東張西望:“今天放假么?天好熱。”
“不是放假,是干活。”
吳奇從三爪奩里摸出一頂草帽,扣在她腦袋上:“戴上帽子,準備干活。”
然后他又丟了一草帽給后面夜叉。
李宓穩了穩頭頂草帽,免得壓亂鬢發:“尊者真體貼。家母以前就說,女人最需要保護肌膚了,尤其是臉和脖子,不能被曬傷……”
“別廢話,做事。”
“做什么啊?”
“找食材。”
吳奇脫了十方鞋,挽起袖口與褲腿,撩起道袍壓在腰帶里。他赤腳踏入水田,感受略顯冰冷的緩慢水流,手指在水下一陣摸索,抓出一枚沾了泥的田螺。
“抓這個,越多越好。”
夜叉黃四郎利索地脫了鞋,扎起褲腿就下水摸田螺。他常年混跡山間,上山下水輕車熟路,幾乎一摸一個準。
李宓就要狼狽笨拙得多,裙子都被浸濕了一大段,但她很興奮,赤腳踩水,手在水下胡亂搗騰。田螺沒摸著,手指倒是被螃蟹夾了,痛得她直齜牙。
“不要著急,一點一點摸。”
吳奇身先士卒,也在水中捕獵:“不止田螺,泥鰍、河蝦、魚、螃蟹都可以。”
三人頭戴草帽頂著太陽,忙碌大半個下午,提了小半竹簍的河鮮。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黃四郎的功勞。
返回無常觀,吳奇馬不停蹄,直奔后廚。
他口中下令:“四郎,去菜園子里取來蔥、姜、蒜、野芹和韭菜,再去我屋里拿曬干的茱萸果,都認識么?”
“認識,這就去拿。”
夜叉放下竹簍,匆匆奔向菜園。
“李宓,清洗田螺,洗干凈,殼子上面的絨毛要搓掉,廚房后面有一條小溪,在那洗。”
李宓從竹簍里抓了一把田螺,就要去洗。
“你抓那么幾個干什么?”
“洗啊,一個個來。”李宓不解。
“那得洗到猴年馬月……用銅盆。”
吳奇不得不手把手教她,如何用豬毛刷,再如何用抹布擦拭。
這龍女小姐到底是沒干過家務活,很多都是一知半解,憑空想當然,洗田螺還想著就用手指搓干凈。
不過李宓雖然沒有經驗,但學起來很虛心,她也很有耐性,甚至洗田螺還有幾分開心。
一個人在冥地孤獨百年,出來后什么都覺得新鮮,這勁頭還沒過去。
吳奇已管不了那么多,他讓重陽監督李宓,自己開始備菜。
廚房如戰場,不僅要做好充足準備,還得精準掌控時間。
他套上麻布圍裙,雙手在后腰系上活結,清洗菜板與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