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卻揮了揮手:“不用不用,有你們幫忙,他們已經很幸運了。哪怕是大唐州府百姓,每年餓死凍死都有很多。不必太破費,浮云觀也需要錢,財侶法地,修士缺一不可。”
“只此一次,以后量力而行了。”吳奇言簡意賅。
“那我替這些百姓謝謝吳道長、陳道長,還有有道了。”
阿錦摸了摸貓頭,玄貓微微仰起頭,一副得意模樣。
三人商量了一夜。
筑基修士體魄強盛,偶爾熬夜倒是無妨。
……
第二日,清晨。
米來坊最東側巷子里,是陳寡婦的家。
陳寡婦丈夫是被盜賊殺死的,丈夫聲望不久,八歲的兒子也在水里淹死了。
她還年輕,也有男人看得上,只是但凡和她接近的,不是生病就是破財,很是倒霉。
于是陳寡婦就變成了米來坊的掃把星,誰都不愿靠近她,她住的房子也是此前死過人的兇宅,周圍甚至沒有鄰居。
陳寡婦收養了幾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彼此相依為命,倒是相安無事。
只是一個多月前鬼市被大幽襲擊,唯一可憐她雇她的豆腐老板也死了,這下陳寡婦連豆腐都沒得做,她典當了所有能當的東西,日子越來越難。
她每天都帶著幾個孩子出城,挖野菜,摘果子,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飽,一個個餓得眼睛發綠。
陳寡婦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早晨她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難道是收租的?
還是哪個孩子惹禍了?
她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問:“誰?”
外面傳來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監幽衛。”
陳寡婦慌忙打開門:“出什么事了么?”
迎頭就看到一個年輕俊秀道士,他左邊一個綠衣小姑娘,右邊一個白衣小姑娘。
道士肩上坐著一只貓,腰系一把長柄劍,眉目有幾分清冷。
陳寡婦認得他,這是浮云觀吳奇道長,如今也是益州司舍人,之前來過米來坊。
“陳夫人。”白衣少女溫聲道:“這位是吳奇道長,道長與其玄貓共同籌措了‘有道慈善賑金’,用以補助幫扶此前大幽襲擊造成生活困難的百姓,你這里符合賑金扶植的條件。”
吳奇將一串錢放在陳寡婦手里:“一點心意,不多,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陳寡婦一時間蒙了。
直接發錢?還有這種事?
“這到底……”她有點不敢拿:“我家里沒有軍籍,這錢……”
“‘有道慈善賑金’。”吳奇指了指肩上的玄貓:“它就是有道。能力有限,還請不要嫌棄。告辭。”
看著離開的一男一女,陳寡婦又看了看手里的這串錢。
都是開元通寶,約莫有四五百錢。
半個月里,孩子們不用餓肚子了。
她捏著這些銅幣,扯開嗓子喊了起來:“謝謝,謝謝吳道長,謝謝!”
前面早就沒了人影。
……
金紗坊的丁家,幾十年前也曾富裕過,不過盛極而衰,耗到這一代,就剩腿腳不便利的丁老頭和兒子。不孝子晚上偷了丁老頭的棺材板去賭錢,結果輸了個精光,回來又恰逢鬼市異變,死得沒知沒覺。
可剩下孤獨一人的丁老頭,既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又要面臨手無寸錢,人財兩失。
丁老頭性子倔,也不認命,到處找活兒干,他年紀大,身板弱,也沒人敢雇。
于是他就在家里做草鞋,做了草鞋到西市去買,日子是飽一頓餓一頓。
他估摸著,哪天自己徹底看不清楚,或是手腳不便利了,那大概就是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