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青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會將這些零零碎碎過往告訴吳奇。
或許因為他是小姑唯一的血脈,又或許只是有感而發。
被綁起來的小姑,太陽下那笑容爽朗的女性面龐,風王沉默的凝望,看不見的遠方,壓在頭頂的無邊爐火,還有那把來去如風的法寶「九霄」……
過往片段在眼前轉瞬即逝,讓呂青青有幾分迷茫。
現在自己達到他們的期許了么?
還是變得更差?
她不知道。
可就如小姑所說,她現在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雖然遙不可及,絲毫不比求仙問道容易。
唯一的慰藉是,這條路很直,不會失去方向。
呂青青略顯歉意:“師弟,我在呂家已經沒任何支持與資源,閣皂山一直想要將風王前輩贈我的「九霄」收回……我實在幫不上你什么了。”
“不需要呂家幫忙。”
吳奇凝望著這位陌生的表姐:“我看中的是師姐你。”
呂青青目光一滯。
“抱歉,這樣也許不太準確。”
吳奇意識到這話有點古怪,當即糾正:“師姐的目標與個人原則,與我和契合。因此,我想多和師姐走動走動。”
“這無關呂家,只是你我。”
呂青青展顏一笑:“師弟不必解釋,我明白。”
“還是師兄弟相互稱呼更舒服一些。”吳奇也輕松道:“強行將呂家拉入進來,反而將事情變得復雜起來。”
“師弟說的是。”
呂青青又有幾分奇怪:“聽起來,似乎師弟有什么打算?能否透露些許?”
“我有一個小小計劃。”
吳奇看了一眼旁邊。
郭琎嘴里還在碎碎念著。他翻出一個粗紙本子放在膝蓋上,用細毛筆在上面繪制符箓和陣法,專注忘我。
“師姐了解郭師兄么?”
呂青青躊躇了一下:“郭琎師弟其實極有天分,我結丹初期加入武當時,郭師弟才筑基,但很快他就到了結丹,后勁很足。要說心性人品,郭師弟都極有口碑,尤重承諾。”
“不過他比較鉆牛角尖,容易陷入其中走不出來。”
“郭師弟本是武當結丹劍修中翹楚,否則這次也不會被殷師叔選中……可惜,他此前遇到了一件事。”
郭琎金丹八轉后,遇到了一場突發災禍。
那是二十年前河南道亳州發生的一次蝗災,郭琎奉命下山查清詳細。
蝗災是周期性災難,大抵五到七年產生一次,每一次蝗災爆發,蝗蟲都會更加難以殺死。它們對術法符咒有抗性,因背后牽連天道劫數,修士不能直接對其動手。蝗群背后時常有妖鬼與幽的影子,應對蝗災更是斗智斗力的考驗。
郭琎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他一連斬了幾頭放牧蝗群的徑幽,然而蝗災卻沒有受到任何遏制,反而越演越烈。
大唐朝廷派出了大儒攜舍人修士前來,將蟲群背后幾頭大幽斬殺。蝗蟲沒了約束,反而化整為零,進一步在夜間大開殺戒,攻擊啃食百姓,就此演變成一場更加持久的災難。
人們越是恐懼,被幽冥之氣侵染的蝗蟲越是瘋狂興奮。
要擊殺這些蝗蟲,又必須避免傷及百姓,修士們還不能出手,這變成了一項極其艱難的任務。
最終,蝗災還是被消除了。
大唐付出的代價卻是慘重的,數以千計的百姓死于飛蝗,還有許多百姓被幽冥之氣感染,變得精神失常,癲狂混亂。
此役給了郭琎當頭一棒。
他想象中,蝗群應該是群龍無首后四散而逃,事實上卻變成一場波及更廣的天災。
郭琎不明白,為什么修士們可以擊殺大幽,卻無法阻止更弱的蝗蟲肆虐食人。
天道真是完美無錯的么?
他回來后閉關半年,對天道揣摩有限,卻想明白了另一件事:劍修擅長斬首,卻沒法時時刻刻庇護大地上分散的每一個百姓,最重要的是要讓士兵們能對抗這樣的天災,甚至讓普通百姓能保護自己。
郭琎就此開始琢磨,將丹藥與法劍融合起來,變成比景震劍更加容易上手的特殊法器,用符箓就能啟用,威力要足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