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兩位在孽龍洞府被種下幽種的妖類,樹妖善起、豚妖魏千長都描述過血海幻象,這是太歲幽王的標志。
吳奇心里有數,發現自己站在一葉扁舟上,同行的還有師兄戴奕。
“師弟,這是什么地方?怎么回事?”
戴奕完全沒有頭緒,他還在忙著校驗配方,誰料眨眼間就到了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師兄,這是太歲幽王要見我們師兄弟。”
吳奇言簡意賅:“幽王對「疏蝗燭」有興趣。”
戴奕頓時明了,他眉頭皺起,沉默了一會兒。
“我不善言辭交涉,一切都聽師弟的。”
吳奇點頭:“好,我來做。”
他開始仔細觀察這一方血世界。
舉目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不見邊際的血色海洋,沒有島嶼,沒有鳥與魚等生命,只有青色弦月,猶如一把孤懸高空的彎刀。
腳下船只簡陋而破舊,仿佛已腐朽多年,表面布滿霉斑,裂紋縱橫。破船在在血海中隨波浮沉,隨時可能支離破碎,舟毀人亡。
遠處,還有另一艘船,掛有明燈,形如畫舫。
蜀縣府河也有畫舫游船,不過那是青樓煙花之地,紅男綠女,鶯歌燕舞,笙簫連夜,吳奇不曾上去,遠遠倒是見過。
血海之中的畫舫,少了府河游船的軟玉溫香,多了幾分凄涼孤寂。
吳奇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嘗試與對方交涉:“幽王邀請,我們師兄弟有些誠惶誠恐,只是若幽王是為「疏蝗燭」而來,卻是可惜了。”
“「疏蝗燭」的配方,才出爐時師兄就已全部對朝廷公開,副本手抄,早已被送往京師長安。目前,長安太醫署的太醫與藥師們,都已在緊鑼密鼓地制作,并非只有我們這一處配藥地。”
他這舉措此前還受到了一些反對。
反對者是陳皋和青羌。
陳皋覺得這么直接交出去太吃虧,價碼相當于完全由朝廷拿捏,全憑對方心情,實在可惜。
青羌是另一個觀點,若能保有配方,不說其他,光是五道七寺、各路妖王都會愿意花費法寶和法錢,來購買配方。蝗禍面前,爭奪時間最重要。
吳奇也給出了自己的完整解釋。
他這么做的理由有二。
理由一,從如今大勢來看,婆娑世界的安危不在三教,而在大唐朝廷,大唐應對越快,蝗災造成的損失便能大大減小。唇亡齒寒,大唐如果都損失慘重,成都府與浮云觀也將步桃花府后塵。
理由二,禍水東引。「疏蝗燭」自然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法寶,但同樣,它背后也有巨大威脅與隱患。
誰掌控了配方,誰就掌握了蝗禍的安全之法。浮云觀如今被各方勢力覬覦,虎視眈眈。
不少人對付蝗禍的膽子沒有,但對浮云觀下手的膽子有,還很大。
這是歷史證明過的問題。
將「疏蝗燭」交給大唐朝廷,就是目前最優解。
大局上能迅速遏制蝗禍,同時還能直接轉移浮云觀的壓力。
這也是吳奇和李宓一同商議之后得出的結論。
一切都迅速落實下去。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吳奇口中繼續說著:“……我們如今對治理蝗禍并無作用,大唐朝廷已有了應對蝗禍的全套戰略。”
說著說著,他發現小船距離畫舫越來越近。
近了之后吳奇才看清,前方那看似華美亮麗的游船,完全是以白骨所鑄,白骨撒花姑娘被涂上了一層猶如血漿的朱顏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