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看著他,也不說話。
青霆叟又指指酒鋪外頭,“你剛才注意到街對面那個乞女了嗎?你不覺得她皮膚很白嗎,比起谷倉里那個?”
李凡沒有回頭,只是瞇起眼,殺意頓起。
青霆叟卻仿佛沒察覺似的,自顧自得說道,“她皮膚白是因為她本來有父母兄弟寵著,不用自己下地,家里也有幾畝薄田,生計無憂的。
只是半個月前有一伙的刀客從她家門口過,凌辱了她的母親,殺光了她全家,她躲在雞窩里才逃過一劫。所以她就拿著兩個雞蛋在門口蹲了好幾天了,想要請人替她報仇。
但那群刀客是應西平府的征召前來募兵的,現在是西平府衛的軍侯了,官府也不敢問罪這些指揮使,更沒人想為了兩個雞蛋送命。而且她根骨不行,修不了仙,大概之前求人的時候還被踹了一腳,傷到臟腑了,所以黑的也好白的也罷,過兩天大概就沒了。”
李凡盯著他了一會兒,忽地轉過身,看著街對面的乞女,看樣子也就十三四歲,攥了兩個雞蛋在手心里,蜷成一團縮在街角發呆……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青霆叟呵呵得笑了,“你在外頭猶豫的時候,她跑過來和我說的嘛,拿著雞蛋問我能不能幫她報仇,我說約了人,等會兒幫你問問。怎么,你進來時她沒問你是吧?
所以不是說了么,你穿錯鞋了。”
李凡扭過頭,看著青霆叟沉默了。
青霆叟又倒了一碟酒,一仰頭飲盡,“呼……其實殺兩個人真的很簡單,我潛到衛所府衙里扔兩個雷就能把他們全打死了,但是我不能這么做,你知道為什么?”
李凡瞇起眼,“為什么?”
青霆叟笑笑,又給自己倒了一碟,“西平府都護黃海,或者說西平府黃家,歷代家主都是墨竹山登記在冊的外門弟子,說起來也算是替墨竹山看管著西平府五個衛指揮使,下轄一萬五千兵馬,震懾京師。
最近他大肆募兵,搜刮財貨,縱兵鄉里,橫行無忌的直接原因,是因為前任西平府督察御史遇刺,而御史臺被燒了,如今離國和竹山翻臉,自然再沒有文瑾那一系的人敢來管著他這土皇帝了。
你殺了他也簡單,但再換一個都護,還是姓黃的,你滅了他一門也可以,但再換一家人,能掌握住這支兵馬的,就不是西平府的豪強了嗎?就不是附庸著墨竹山的世閥了嗎?就不是咱們的‘同門’了嗎?
何況真要是殺到沒人管了,這么多兵馬,只要手里有刀,為兵為匪,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難道還指望他們個個有俠義仁心知道自省么?一個個殺,你殺的過來?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現如今山雨欲來的時候,他這官身尤為緊要,內外門,南北派,里里外外的許多勢力都在拉攏他,爭取不到就得死的那種,要不然他何至于這么急著招兵買馬,搶掠軍糧準備籠城自保呢?
這個人牽連太大,我青霆叟現在南派也是有頭有臉的,一旦叫人算著,是我殺了他,要鬧出事的,所以現在還不能叫他死在我手里。”
李凡皺起眉頭,“……可你依然引我過來,真的就為了這個雞蛋?”
青霆叟嚼著蠶豆繼續說,“是啊,當然我也想試試你,到底同誰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