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真人,這書生不要緊吧?”
聶飛蓮戳戳羊生的傷口,痛得他一陣哆嗦。
“他是個有氣運的,一上來沒死,以后也沒那么容易死的。”李凡瞧瞧羊生這就清醒了,“沒事,就算真死了,回山我幫你請個城隍的神位,也算原了你當官的美夢了。”
羊思黯居然還有力氣哀嚎,“我勤學苦讀是為了生前能封侯拜相,揚名立萬,可不是為了死后才受人景仰……”
李凡笑道,“你倒也坦蕩,那我問你,若叫你做了離國的御史大夫,你要怎么做?”
羊思黯倒是也不客氣,夸夸其談道,“無外乎裁關鎖,撤冗員,整肅吏治,輕民賦,開棧道,修水利,興工商。”
看他中氣十足,確實沒那么容易死,李凡嗤笑道,“說的簡單輕巧,我想那些御史大夫問起來,也會答的一模一樣的吧。”
羊思黯被玉佩照著,臉上居然恢復了血色,還搖頭道,“這您可說錯了,文大夫那一派主張農事優先,提倡躬身儉約,減少開支,檢地查口,以養軍用。倡導教化百姓,革除奢靡享樂之風,廣布關所港衛巡察,肅清四方盜賊,以求安境養民。
他們執掌朝政的時候,確實一度做到了倉廩豐足,治安穩定,但是時間久了,工商都被壟斷在大家族手中,土地也都被豪強士族兼并,累年檢地耗時費力,查得的戶口卻越來越少,地方不敢去觸碰士閥的利益,攤派下來的租稅就攤到了平民的頭上。于是逃戶逃口也越來越嚴重。
所以出現了連年豐收,可朝廷司庫卻連年赤字,還要向豪族門閥借糧維持體面的事情。這都是因為黑蓮教之亂以后,宗室的兵馬給打了個精光,武庫兵部和地方衛所徹地落到門閥手中,稅都收不上來的緣故啊。”
李凡修補著給打碎的船艙,也是閑的無聊便同他繼續瞎扯,“那依你的意思,就是農業稅收不動干脆不收了,收工商稅是吧?”
羊思黯一瞧李凡居然是個懂他的,也眼睛一亮道,“正是,經濟之道無外乎開源節流。土地兼并的情況整個中原都半斤八兩,只好在離國的朝局相對穩定,因為宗室過于暗弱,日常奪嫡爭儲的時候不至于大打出手,干擾到民間的。
所以相比其他藩國來說,離國還算是安定富強,物產豐盛的。如果能裁撤關所,發展工商交通,自然可以吸引諸國的商行來交易。而起去除各道各縣的關稅,對地方門閥自家的商隊也有好處,總比從他們口袋里掏錢要輕松多了。
如此多了一筆開支,還少了許多苛捐雜稅,于公于民都有好處吧?”
“那你裁撤掉的那些個關所衛所的冗員,就要跳出來造反嘍。”李凡把船艙修補好,拍拍手,“別好高騖遠的了,這世上懷才不遇的人可太多了,我瞧你也有那么一丟丟的仙緣,這次算我坑了你一把,要不要介紹你修行?”
羊生卻搖頭道,“多謝真人垂青,其實小生早年也得過仙緣,只是還是貪戀紅塵美色,受不得山里的清苦,自己跑回來讀書了,多謝您好意了。”
其實山里也不清苦,也有好多美色和新奇的玩法,就是都比較危險,動不動就翻臉采補了你還拿來下酒就是了……
李凡聳聳肩,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人各有志嘛,不過……
“你還得過仙緣呢?不過瞧你能恢復的這么快,根骨確實不錯啊……莫非羊生你曾經拜入墨竹山嗎?”
羊思黯一提這個就來勁了,“倒不是墨竹山,大概是偶遇的散修吧。那是一個仲春雨夜,我年紀尚小,貪玩被先生罰背書,從私塾回家晚了,突然大風驟雨的,就急著到半路村莊避雨。
剛躲到廊下,就風停雨歇,云開霧散,接著就見虛月當空,紫光大放,從光影中走下來四個人,衣冠怪異,見所未見。
一個長身高腳,整衣戴冠的唱,‘細紈羅縞如霜雪,寥亮高聲為子發。’
一個黑衣短衫,粗矮丑陋的唱,‘嘉賓良會清夜時,輝煌燈燭我能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