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無限崇拜地微笑看他彈,同時問出一些特別問題,讓他哭笑不得的她嗎?
真希望不是。
因為在她那些帶有點刁難的問題下,他是那么的自以為是,不時還不懂裝懂胡亂回答,然后偷偷回去翻書,如發現大錯特錯,下回會用狡辯的方式來彌補……妙就妙在她看起來比他更不懂,他可以輕松維護起自己無所不知的光輝形像,然后,為自己的機智嘆服,當然也不無慚愧。
可惜他知道,只能是她。
因為前幾天,是他在完成這首歌后,首次在別人面前演唱,不會有第四個人聽到過。
那么,他此前費了那么大的勁,在她面前建立起來的虛假的高大上的形像,早就被她一眼看穿了……
她,可能早就像看小丑一樣,欣賞著他的出丑了吧。
張強的心被刺得發痛,被冷得發抖,熱血卻往臉上涌,滿臉通紅──
在此以前張強曾有過預感,他總覺得邱素萍的悟性實在驚人,一首曲子才練習幾遍就基本上能夠拿下,以這樣的速度,就算要成個鋼琴家也不難。
更可怕的是,這首歌,他只在她面前彈唱了一次,她居然就全記下來了,并且還即興編上了這么豐富的和弦伴奏……
這說明什么,他自吹自擂了許久的音樂天份,在她面前,原來什么也不是。
想起這幾個月來,自己在她面前種種自鳴得意的表演,張強不禁陣陣心寒,每一次他認認真真的授課時,她的肚里卻正在嘲笑著、冷笑著……
難堪啊,太難堪了!
為什么是這樣,為什么她要,愚弄他?
他是憑借了“才子”加“音樂天才”的身份跟她相處的,然而,這兩樣在她面前都是笑話——他真是,無顏再去見她了。
琴房內的人彈得仍是如癡如醉,用那雙修長漂亮的十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演繹著一種復雜的心情。
琴房外的人卻終于聽不下去了,在一陣發呆之后,壓緊滿心的激動,悄悄地走開,走時,腳步沉重,滿臉沒有一絲血色。
那旋律還在繼續,落在張強的耳里越來越響,肆意擴張著他的難堪。
當晚,張強下了自修后就直接奔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戴上隨身聽聽音樂,誰問他也不應。
后來余劍說,他那一晚絕對不會是在聽音樂,因為那個表情非常深沉,比班里的深沉王子“林妹妹”還深沉,不時還會冷笑一聲,好嚇人的,害得他都準備去找精神病院的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