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劉利敏,張強提著吉他返回到男生宿舍,衣服已經有些濕了,粘在身上,他也懶得換,索性靠到墻上,讓冷的感覺滲透肌膚,強逼自己適應為樣的冰涼。
宿舍的人全走光了,天各一方,相見無期。
他們在一起時,他并不在乎過他們,可有可無似的。他們走后,才感到與他們的一切也猛地完結了,不自禁有點留戀。
他看著地板上零亂的紙屑和床上光裸的床板,聽著沒有上鎖的壁柜被風吹動而發出的噼啪聲,不免有種難耐的凄冷。
邱素萍不知什么時候才會來,他不明白她為什么還要來,什么都已經結束了,盡管他確實愿意與她多耽一會,但同時又有倦了的感覺。
他知道507里鄒愷還在,剛才送劉利敏出去時,鄒愷還在走廊上倚欄看著他們遠走。他便走到507去。
鄒愷正側臥在床上發楞,見他進來,一骨碌爬起,看了一下他,疑惑地說:“你還回來,我還以為,你和她一塊走了呢。”
張強說:“也許,你該去送送她的。”
鄒愷被刺了一下似的說:“你,你說什么?”
張強說:“沒什么,我什么都沒看出來,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送送班長有什么要緊,大家同學一場。”
鄒愷的手有點發抖,下意識地翻身旁的一堆書。
張強沒看他,說:“你什么時候走?”他忽然發現鄒愷原來也不無可愛之處。
“我本來已經打算就走的。”
“要不要我幫你,你行李比班長還多,而且大半是書,自己拿有些困難,你不知道,我今天送人送上了癮。”
鄒愷遲疑一下,眾多的行李使他放棄了遲疑:“那就麻煩你了,說句真心話,我有時挺羨慕你的,活得輕松,無拘無束……不過,恕我直言,你的這種生活方式不可能長期堅持下去的,你終究還是得變,信不信由你。”
張強承認這話有道理,其實他現在就已經變了的,只不過別沒有發現罷了,他說:“不止我,你也是得變的。”
“我?說實話,我自己也不明白,如果我要變,應該如何變法。女生們都說我是個令人難受的人,我真的那么讓人難受嗎?”
張強笑笑,他承認女生們這句評價是有道理的,譬如前幾天演出時,大家在下面評說他的臺風不錯,鄒愷偏叫別人坐穩一些別給吹跑,這讓張強頗為不快。
他想了想,說:“有句話也許我不該說,你總希望充當一個醒世者的角色,可是你想想,別人都在夢中,只有你一人在夢外,還到處喚醒別人的酣夢,他們能好受嗎?你看著吧,你會變得比我更快的,你不但喚不醒任何人,自己還可能沉沉睡去,由不得你不變。”
鄒愷勉強也笑笑道:“那么五年之后,五年后,也許答案就會出來了。你還不打算走嗎,是不是在等人,等那個邱,邱什么?”
張強點點頭。
兩個人拿著行李,一起離開宿舍,兩個不帶傘的男生,走進了這毛毛細雨中的校園大道。
“有那么多女性喜歡你,你是不感到幸福。”鄒愷問。
“如果你能放開一點,你會有更多女人喜歡的,你比我踏實,比我懂得世故,而且,你有其他人所不具備的那一股鉆勁和韌性,問題只是你將自己封鎖得太緊了,要知道,對于女人,僅有尊敬是不夠的。”
張強自己覺得這一句頗有情場老手的味道,不過在鄒愷這種人面前提女人他還是有優勢的,鄒愷雖然對社會夠通明了,對女人卻了解得太少。事實上,張強并沒有覺得有多少女性喜歡自己,她們所謂的喜歡,更多只是因為好奇。
鄒愷點點頭。
出到校門,張強招手叫了一輛三輪車,跟車主談好到車站的車費后,把錢給了,鄒愷坐到車上,難得地奉獻出一點笑容來,跟張強揮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