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黃澄澄的機關鎖應聲彈開。
沈云打開匣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疊起來的白色細棉布。
他將之拿起來,立時,一道柔和的乳白色亮光將原本昏暗的茅屋照得通亮。
所有的亮光都是匣子正中擱著一枚大珠子發出來的。
此珠呈乳白色,比雞蛋黃略大一點點,非常圓潤,其照明之效果,十只油碗燈也不能及也。
沈云又是生平頭次看到這樣的寶貝,心道:難道此珠就是祖師在手札里提到過的夜明珠?
不過,驚艷過后,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中的白布上面。
因為他看到上面有墨跡滲過來。
果不其然,展開一看,布上全是師父的字跡。
“沈云徒兒,見字如晤……”僅讀了個開頭,沈云的視線被洶涌而出的淚水模糊了。
沒錯,這是師父寫給他的信,也是師父讓他進屋的原因所在。
“師父……”沈云用袖子擦干眼淚,忍住悲痛,繼續往下看。
信的開頭,師父寫道,他原本是義軍的左路長史。在攻打石秀縣的中途,義軍遭遇伏擊,苦戰落敗,不得不退回省城。突圍時,他先是中毒,再是后背被重擊,與左路軍失散,逃亡至此。
沈云知道,師父嘴里的義軍,即仙府,及眾人口中的叛軍。
這一年多里,師父雖未正式提及過叛軍,但是,從他的只言片語里,沈云可以看出他對叛軍的態度。
再聯想師父出現的時間,沈云其實在心里對師父的真正身份一直有所有猜測:師父很有可能就是仙府大力緝拿的所謂“叛軍余孽”。
不過,他一點兒也不怕。因為仙符兵的種種行徑,令他深惡痛絕。而眾所周知的,叛軍是仙符兵的敵人。更何況,他從未親眼看見過叛軍和傳聞中的一樣,到處殺人放火。
現在,師父在信里承認了“叛軍余孽”的身份,他只覺得心里非常平靜,完全不感到意外。
接下來,師父在信里解釋了茅屋為什么會變成石崖。
原因很簡單:他在茅草屋周圍布了一個幻陣。而他平時坐的位置,正是陣眼所在。他死后,沈云定然會上前替他收斂。如此一來,沈云就會進入陣眼。屆時,幻陣立破。
至于什么是幻陣,陣眼又是什么,師父在信里寫道,這些現在也跟他說不明白。
“為師懷里有一只百寶囊,待徒兒有朝一日凝結出真氣,便能打開此囊。那時,徒兒自然能從囊中找到相關書籍釋疑。”
接下來,師父在信里交待了自己的后事:百寶囊,還有桌上的朱漆寶盒,都是自祖師傳下來的寶物,他將兩樣寶物都傳給沈云。而沈云若是將來能脫凡超俗,此兩樣寶物便是尋常之物,包括里頭的所有事物,傳不傳與后輩弟子,皆可以自行決定;但是,如果沈云將來和他一樣,終其一生,都只是凡人,則這兩樣寶物,必須代代相傳。
另外,茅屋里的一切,沈云但凡看上的,都可以拿走。不想拿走的,與他的尸體,還有茅屋,一并火化。
“祖師曾云,緣起,緣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為師至死堪不破‘冥冥之中’是何意。在此,借用祖師之語,勸徒兒莫悲傷。為師已魂歸宗門,與師父團聚,又有師門歷代尊長庇護,并非孤魂野鬼,徒兒亦無須悲傷。只是,徒兒,將來若是得幸超凡脫俗,莫要忘記,向正東方酒祭為師,告訴為師,何為‘道’。為師死亦瞑目也。”
最后,是落款:青木門五代記名弟子林焱絕筆。
沈云聽師父說過,這是祖師臨終之令:天神宗一日不光復,則其門下弟子永遠都只能是記名弟子。
不過,師父也說過,此一時,彼一時,他用了一生的時間才看破復宗之大業,叫沈云不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