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提著大包袱,自然是跟在兩人后頭。
待他們仨走出了前堂,另外的兩名伙計,阿明和郭子忍不住,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真的,還假的?這位看著真不象是良民家里出來的公子爺。”
“你胡說什么?這種事,東家能弄錯?再有,云哥兒穿得是尋常,但遮不住那通身的氣派。還有他說話做事,和你我就是不一樣。錯不了!”
“公子爺居然跟我笑嘻嘻的行禮……哎喲喲,我不會折壽吧?”
越說越不象話,吳老板清咳一聲,瞪了兩人一眼。
兩人縮縮脖子,趕緊各自做活。
“秦先生如今見著本尊了,覺得如何?”他斂容,與坐堂的郎中秦先生在桌子兩旁分坐,輕聲問道。
秦先生拈須笑道:“目光清澈,神態自然不做作,是個心地純良的孩子。家中教養定是不差。”所謂日久見人心。只是一面而已,還能看出什么來。
吳東家笑道:“不管如何,云哥兒算是幫了我大忙。以后,云哥兒在后面庫房做事,也請秦先生多照看他一些。”
東家是在敲打我嗎?
秦先生微怔。沒有想到,東家對云哥兒竟如此之好!
不過,轉念一想,心道:東家縱然家大業大,吃喝不愁。然,人在矮檐下,能不低頭嗎?貝大帥的嚴令之下,東家又能死扛多久?云哥兒的出現,正好解了東家之圍。也難怪東家會對其另眼相看。
別看東家平時對他禮遇有加,但是,他向來都有自知之明。況且,失業在家吃老本,日子越過越難。去外頭重新找工,又屢屢碰壁。這小半年來的點點滴滴,無一不在反復提醒他:他雖有薄技在身,但歸根到底也還是一個靠手藝討生活的賤民。
當即,他垂下眼簾,恭敬的應道:“是,東家。”
吳老板目的達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起身,施施然出了藥鋪。
連秦先生都被東家敲打了!兩名伙計彼此偷偷的相對一視,皆收起旁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埋頭做事。
另一邊,吳掌柜將沈云帶到了前堂后面的小院子里。
他指著左邊的一排大瓦屋說:“這里是放藥材的庫房。我們開藥鋪的,首先要認得藥。云哥兒,你初來,也先去庫房幫忙整理藥材,學著認藥。”
沈云熟背《青木藥典》,認藥自然不在話下。不過,他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吃飯睡覺的問題。去庫房整理藥材?好哇,不要去前頭招呼買賣,正好落個清凈不說,還能把主要精力放在鉆研配藥上面,不是挺好的嗎?
可以說,如此安排正中下懷。他點頭應下:“是,掌柜的。”
不錯,小小年紀,能屈能伸,挺沉得住氣的。又是良民出身,將來,此子必成大器!吳掌柜心中暗贊,指著右面的一棟二層小木樓說道:“那里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說著,他一邊往小木樓走,一邊象是說家常一樣,說起店里的日常生活。
包括他和秦郎中在內,店里所有人都是住店的。只有逢年過節或者東家破例放假,他們才能回家探親。
他們都沒有帶家眷。東家待人寬厚,對他們照顧有加。象平時的飯食都是后院的大廚房準點送到前頭來;洗洗涮涮的事,也有粗使婆子張羅,不用他們操心。
住的方面,三個伙計共住一間房,在樓下;他和秦郎中各住一間房,在樓上。
“房間都不大,住三個人已經不寬松,有些擠。”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樓下。吳掌柜看了沈云一眼,說道,“所以,東家發話,從樓下騰出一間空屋出來,云哥兒你單住。”
好吧,他承認,什么不寬松,有些擠,通通是借口!以前,店里最多的時候曾請過五個伙計。那時,五個大小伙兒還不是照樣共住一間屋子!也沒聽東家說過“有些擠”,叫他騰一間空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