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黑煙眼見著被壓制了下去。不一會兒,從細縫里飄來裹著水氣的嗆人煙火味兒。
火勢被控制住了。
沈云松了一口氣,關緊門窗。現在,他很慶幸,四海香燭鋪鬧出那么一出,讓他和齊伯他們都提前離開了后街。
過了晌午,外邊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雨水是灰黑色的,落在堆著積雪的街面上,與融化掉的雪水匯成一道道橫七縱八的灰色小水溝。年節的喜慶也跟這街面一樣,被涂抹得一塌糊涂。
街禁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才解除。
期間,客棧里派了兩名伙計抬著食盒輕手輕腳的上來給二樓的客人們送了兩餐飯。
每一頓飯都是一人一個白面饅頭和小碗酒釀蛋花湯。并且是冷的,沒有一絲熱氣。
“抱歉得很,誰也沒有想到會出這么大的亂子。街禁不許生火,廚房里只剩下了這些。”他們壓低嗓音挨個房間的跟客人們解釋。
沒有人抱怨。一來,外面街禁。沒看到伙計們走路都跟耗子似的,生怕弄出什么動靜來嗎?再者,又不是店家的錯。這會兒店家能拿口吃的出來,已經很仁義了。
沈云接了吃食,低聲跟兩個伙計打聽:“知道天帝廟那邊是怎么回事嗎?”
一個伙計答道:“隔壁的醫館里收治了好幾名受傷的客人。他們說的都不一樣。有說是天帝廟的后廟突然炸掉了,也有說是后街起了大火。不過,據他們說,他們是腿腳快的,搶先跑了出來。后面還有好多人,估計沒能跑出來幾個。”
另一個伙計唉聲嘆氣的搖頭:“大過年的,太不吉利了。天帝爺爺保佑,今年要風調雨順才好。”
第二天中午,幾名衙差又沿街敲鑼告示:“街禁解除!街禁解除……”
沈云打開房門。其他房客也先后自屋里出來。
“沒事了!”
“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只有我們那里鬧騰呢。沒想到仙帝腳下也好不到哪里……”
“噓!莫亂說,仙帝腳下太平著呢。”
“對對對!兄臺所言極是。”
劫后余生,大家的臉上又有了喜色,有說有笑的下了樓。
大門敞開,差不多餓了一天的房客們坐在大堂里,跟掌柜的和跑堂伙計要熱乎的飯菜吃。
“快點,先給碗熱湯上來……”
“餓死了!”
掌柜的不住的點頭:“好好,稍等。廚房里已經生火了,肉和面是現成的,我叫他們先給大家煮碗肉湯面上來。”
也有人拉著跑堂伙計打聽昨天的事。
反正這會兒飯菜還沒上來,那伙計也樂得跟大伙兒八卦一番:“聽說是鬧叛匪呢。一伙叛匪冒充雜耍班子混進了后街的廟會里。等圍攏來的看客多了,他們便突然殺人放火……”
人們聞言色變:“啊呀呀,怎么這么兇殘!”
“叛匪嘛,不兇殘能叫叛匪?”
沈云卻是不信的——他常年練習“飛花拂柳”,故而擅于聽音辨位。那聲巨大的爆破聲明明是從天帝廟里傳出來的,并非是右后側的街口方向。
不過,現在想來,當時他的直覺是對的。那伙雜耍藝人確實不是尋常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