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昏睡了整整二十七天。”虎子用袖子擦干眼淚,問道,“先生,您不會有事的,對嗎?”
先生一夜之間,在他與余頭的眼皮子底下,由青蔥少年郎變成了耄耋老者。這樣的劇變,完全超過了他們倆的認知。兩人最初是被嚇得差點兒三魂不見七魄,以為先生被北山鎮的那只邪魔附了體。后來,見先生躺在床上,始終一動也不動。兩人的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真正冷靜下來后,他們倆為自己先前的懷疑愧疚不已——他們怎么能那樣懷疑先生呢?以先生的性子,是寧愿與邪魔同歸于眾,也不會讓邪魔附體上身啊。
余頭想起了在軍中曾聽說過的一則秘聞:有一位仙官大人因為受了很重的傷,一夜白頭。
“先生會不會也是這種情況呢?”他將心中的推測告訴了虎子,“如果是的話,只怕縣城里最好的郎中也治不好先生。搞不好,走了風聲,還會讓旁人誤將先生當做妖怪。”
是以,兩人商定,一切等先生醒來之后再說。
而最初的震驚與恐慌過后,沈云很快就釋然了——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這回是死定了。沒想到,竟然又叫自己給撿回了一條命。
在祖師的玉簡上,講解丹田時,恰巧提到過一則丹田被重挫,傷者突然變得老態龍鐘的實例。雖然沒有內視,但是他心里挺清楚的。他十之**是傷到了丹田。
有傷就治傷嘍。傷太重,就慢慢治。不管怎么說,我現在還活著。只要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如此一想,他的心中大定,恐慌不復有。
“原來我昏睡了這么久!”他放下雙手,咧嘴笑了笑,環視四周,見是個天然形成的山洞,隨口問道,“這里是哪里?”
余頭抹了一把臉:“還是在豐成縣的北郊。我們想著,尋常的郎中對您沒有什么用,說不定他們還會出去胡說八道。所以,就沒有回城。”
沈云輕輕頜首:“沒錯。尋常的郎中確實不會治我的傷。”
“那您的傷,要怎么治?”余頭關切的問道。
虎子在一旁急急的附和:“先生,要抓什么藥,還是要去哪里請郎中,您都只管跟我們說。”
眼下,沈云也不知道。眼波一轉,他呵呵輕笑,含糊的應道:“我這傷,只能慢慢的養。不著急。”不等余頭他們倆再次發問,他換了一個話題,“你們找到祁督使大人了嗎?”
虎子一時之間跟不上他的思路,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余頭的反應要快一些。聞言,展顏笑道:“托您的福。伍爺他們在北山鎮的一處山洞里找到了大人。大人很好。他被抓起來后,越想越覺得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引他來北山鎮。只是他沒想明白,那人抓他的意圖。聽了伍爺說了我們這邊的情況后,大人猜測,那人定是想以他為誘餌,對付大帥。所以,大人脫身之后,急著要趕去給大帥報信。伍爺擔心大人路上又出狀況,領著十個弟兄一并跟著去了。”
沈云其實一直都是這么猜測的。是以,并不意外。
“祁督使大人平安無事就好。”他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邪魔呢?”
“具體的情形,我們倆不知道。我們是聽蘇老三說的。他說,在山洞里找到了一個道士裝扮的小老頭兒。他的眉心,還有心口留有一個指頭大小的血洞。被他們找到時,小老頭兒已經死了十多個時辰。伍爺說小老頭兒長著一副奸邪的樣子,定是那邪魔。除此之外,他們還找到了一百多副棺材。每一副棺材里都裝有一具僵尸。有的還起了綠毛。大白天的,看著也怪瘆人的。伍爺下令,將小老頭兒,還有那些棺材、僵尸,一道搬至洞外,堆在太陽底下,放火燒成了灰。”余頭說完,又補充解釋道,“那晚,我們離開后,沒過多久,突然碰上了暴風雪。我們根本就走不快。頂著風雪走了不到十里,后面傳來一陣巨響。回過頭去,是有座山整個兒給塌掉了。好端端的,山怎么會塌了呢?伍爺擔心是您做法的結果,很不放心,就派我跟虎子趕回去找您。”
“還好伍爺叫我們倆回來找您了。”虎子想起找到沈云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忍不住爆料道,“我們在塌掉的山附近找了好久,也沒看到您的身影,便以為您不在那里。正要換個地方尋找時,余頭在亂石堆里找到了一小塊布料,跟您身上穿的夾袍是一模一樣的。余頭推斷,你可能被亂石埋了起來。結果,我們倆還真的刨到了您。”
“當時,我就是這副樣子了嗎?”沈云問道。
余頭跟虎子齊齊搖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