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一位十七八歲的跑堂伙計噌噌的迎了上來。
沈云愕然:“你們不是酒樓嗎?什么時候變成客棧了?”
伙計聞言,笑道:“原來是熟客。您有些時日沒來我們興鴻樓了吧?原先,這里確實只是一家酒樓。去年,我們東家打下這家酒樓后,將二樓和三樓重新修整過,也做起客棧的買賣來。”
扶子興將興鴻樓打出去了!沈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明明他去仙都之前,扶子興已將興鴻樓經營得有色有色,在這一帶頗有口碑。那時,扶子興還雄心勃勃的跟他說,下半年打算開一家分店。怎么可能賣掉酒樓呢?
扶子興該不是出事了吧?他的心不由提了起來,接著打探道:“請問,原來的東家是什么時候賣掉這家酒樓的?”
哪有大清早的,上人家鋪子里來問東問西的?伙計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反問道:“客官,一大早的,您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沈云歉意的笑了笑,現編道:“哦,是這樣啊。我路過,看到你們的綠色琉璃瓦,想起三年前也是偶爾路過這里,經這家酒樓的東家親自推薦,吃了一碗豬腳米粉,甚是美味,便進店來,想再買一碗嘗嘗。剛才聽小哥你說,酒樓換了新東家,不由多打聽了幾句。”
豬腳米粉是扶子興自創的菜式,同時,也是興鴻樓的招牌菜之一。在三年多前,很是紅火。故而,他不怕伙計起疑。
“豬腳米粉?有的!”伙計立刻又變回了原來的熱忱模樣,伸手將他往旁邊的桌子上引,“我們東家是連店子帶菜譜一并打了下來。原來的招牌菜,一樣沒少,味道還是那個老味道。客官吃了就知道,小的絕對沒有騙您。”
“連菜譜也一并賣給了你們?原來的東家是不打算再開酒樓了,是嗎?”沈云頗為遺憾的搖頭,“真是太可惜了。雖然只有一面之緣,我對他的印象很深。他是個對吃食很有講究的人。聽他自己說,豬腳米粉就是他新創出來的新菜式呢。”
店里生意越來越不好了。有時候,甚至一天到晚也難開個張。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客人,跑堂伙計自然是很想做成今天的第一單生意,圖一個開門紅。是以,哪怕這個客人是來懷舊的,嘴巴子也碎了些,他還是耐著性子,迎合著客人的心思,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講了出來:“可不就是可惜嗎?原來的東家姓扶,是中了武試的老爺。扶老爺對他母親非常孝順,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大孝子。去年春天,扶老太太犯了心疾。扶老爺請遍全省城有名望的郎中,吃了不少名貴的藥材。扶老太太也沒見好轉。到了秋天的時候,眼見著人快不行了。”
“這時,一個游方的道人找到扶老爺,自稱能治百病。扶老爺也是真急了,趕緊的將道人請到家里,給扶老太太看診。結果,道人還真是個有本事的。他給老太太服了一碗仙水。老太太太當即醒了過來,嚷著肚子餓,要吃東西。”
“扶老爺大喜,要重謝道人。道人卻將他請到外間,悄悄告訴他,那碗仙水只能暫緩老太太的病情,不能斷了病根。要想斷了病根,老太太得去山清水秀的山野,至少靜養三五年。而老太太若是繼續呆在省城的話,最多半年,又要犯病。”
“扶老爺聽了,當天就放出風去,要打酒樓。我們東家就是那時打下來的。當時,我們東家還問過扶老爺,準備帶老太太去哪里靜養。結果,扶老爺說,那道人說,老太太的氣運在東邊。他打算帶著老太太往東邊去,邊走過找。看到合心意的地方,便住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沈云聽了,終于明白,為什么扶子興寫來的信,越來越短。原來是忙著照顧扶老太太。好吧,扶子興是個很要強的人,碰到為難之事,也是輕易不會向他們這些朋友開口。所以,伙計所說的,確實是象扶子興能做出來的事。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向伙計道了謝,點了一份豬腳米粉之后,又聽從后者的推薦,多點了一道紅燒獅子頭,以及一盅蓮花白。
吃過后,沈云出了興鴻樓,心中好不惆悵。扶子興帶著扶老太太這般東行,只有天知道他們母子二人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