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走到白袍軍官面前,蹲下身子,替其散開凌亂的發髻。然后,從針囊里取出一根細細的銀針,緩緩的扎入其頭頂的百會穴之中。同時,靈力被抽凝得比頭發絲還要細,沿著銀針,一點一點的注入百會穴。
這是師父生前所傳之金針度穴術。
白袍軍官傷及五臟六腑。他已無力回天,眼下只能死馬當成活馬來醫。
大約過了十來息,白袍軍官幽幽醒轉。
他看上去約摸三十出頭。這會兒,雙頰現出與傷情完全不合的潮紅來。
沈云在心底里嘆了一口氣。
金針度穴也不能重新激發傷者內里的生機,失敗了。
這抹潮紅是回光返照。
不料,白袍軍官迷離的眼神落在他的臉上,驟然煥發出奇異的亮光,竟然激動的極力抬起頭,啞聲問道:“你,你是沈云,是也不是?”
沈云愕然。這人認得我?
“是。我正是沈云。“不管白袍軍官是怎么認識自己的,如今,已是將死之人。故而,他沒有絲毫的遲疑,張口便認了。
白袍軍官咧著一張血口笑了:“找到你,太好了!”
竟然是來找尋自己的!沈云再度被驚到,脫口問道:“你是誰?怎么認得我?找我做甚?”
白袍軍官實在是太虛弱了。剛才的兩句話,還有抬頭的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是以,他沒有回答沈云的三連問,而是頭又落回到艙板上,閉上雙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沈云見狀,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并攏,“叭叭叭”,接連點中他胸口的三處要穴。
“謝謝。”白袍軍官終于緩過頸來,重新睜開眼睛,看著他笑了笑,“在下是來替李棠大人送信的。”
李師叔?沈云看到白袍軍官這副慘烈的樣子,心里不由猛的一提。
不過,不等他詢問,白袍軍官又說話了:“哎呀,舒服多了。麻煩扶我坐起來。”
“好。”沈云伸長臂,盡量平穩的扶起白袍軍官。
“我的腰帶里藏有一瓶藥水。把我的衣服解開,將藥水淋在我的后背上。”白袍軍官此刻精神大震,能夠自己坐著了。他又道,“這樣,你就能看到大人給你的密信了。你看信的速度要快一點。因為密信只能顯現十息。”
沈云聽完,頭皮都麻了。李師叔竟然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送信,顯然是遇上了大麻煩。
“你呢?”他顫聲問道。
白袍軍官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道:“我什么?”
“這藥水澆下去之后,你會怎么樣?”
白袍軍官愣了一下,旋即,又咧嘴笑了:“你看著醫術高超,應該看出來了。我快要死了。”
言下之意,沈云的顧忌一點意義也沒有。
可是,沈云還是做不到,扶著他,沒有動手。
白袍軍官只是精神好了些,但仍然動彈不得。他甚至于連偏頭面向沈云也做不到。見狀,急了,唯有斜著眼睛瞪著沈云,嘴里喝斥道:“你再磨嘰,老子這口氣就要斷了!我一死,藥水就起不了作用。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好不容易能夠報答大人一回。你是要給老子生生的攪黃了不成?”
沈云本來是打算,如果問出這瓶藥水會令傷者難受,便等傷者去世后,再使用藥水也不遲。聞言,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說了聲“得罪”,依言將白袍軍官上身的衣袍解開。
光潔的后背一下子露了出來。
這時,他才明白,為什么之前看到白袍軍官是以那般不雅之姿躺在船艙里。原來是為了護著隱在后背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