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五天過去了。
這天傍晚,端木光回來的有些晚。并且沒有與前幾天一樣,徑直回屋,而是興高采烈的快步走到書房前的臺階下,對著虛掩的房門,朗聲說道:“大人,我能進來嗎?”
話音剛落,從里面傳來沈云的聲音:“進來吧。”
“是。”端木光在門廊上脫了鞋,推開門,走了進去。
沈云坐在外間的西窗下喝茶。看了他一眼,隨手給他也拿了一只倒扣的白瓷茶碗,擺在小桌子上:“今天這么高興,準是有好事要說給我聽。”
“大人明鑒。”端木光哪敢勞駕大人給自己倒茶?連忙自己搬了一張方杌,笑嘻嘻的走過去,說道,“我自己來。”
沈云沒勉強,收回手來,問道:“說吧,碰著什么好事了?”
端木光在桌邊放下方杌,坐上去后,一邊提起大肚白瓷茶壺給自己倒茶,一邊答道:“今天我去讀‘新鮮事’,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的,在這邊白天當值的小隊,我都讀過了。”
沈云“哦”了一聲,垂眸想了想,點頭道:“今天是第五天。而這邊的輪值表在一個月里,是四天一輪。確實如此。”說著,復又抬起眼皮子,看向他,又問道,“過去了這些天,今天的這支小隊都從你那里學到了些什么?”
“哎呀,大人,原來你早就料到了呀!”端木光端著茶碗,驚訝的嘆道。
沈云笑了笑:“說重點。”
“是。”端木光嘿嘿放下茶碗,興沖沖的說了起來。
原來,僅僅是四天不見,這支小隊的隊們員讀“新鮮事”,變化太大了。
其中,最大的變化是,這四天里,他雖不在,但是,那記錄簿上有每天的詳細記錄。他問過之后,才知道那天,在他離開后,五人一起商量,從小隊長開始,每人一天,也學著他的樣子,輪流記錄。
他知道這些人只是粗通文墨而已。但是,翻看了記錄簿后,卻驚訝的發現,每一天的記錄雖字跡不一樣,但都記錄得很非常工整。通篇不要說錯別字,便是連個墨團也不曾看到。
他想不出,他們是怎么做到的,遂直接問了出來。
而小隊長的的答復再簡單不過了——他們擔心記錄不好。所以,先是記在草紙上。若是碰到不會寫的字,空出來。等當天的討論結束后,大家再湊到一起,一起回想,將草稿補全。最后,工工整整的抄錄在記錄簿上。
端木光聽完,心里想的是:有必要嗎?
這時,小隊長接著告訴他,這個法子很好。一來,他們說話之前,都要先想一想,有沒有說廢話,說空話。他們自己也覺得對“新鮮事”的看法和討論比以前要深刻得多。口才也變好了許多。那種滿嘴瞎跑話的現象,這幾天里都沒有再發生;二來,通過這幾天的記錄,大家比以前更加默契了。便是識文斷字也明顯有進步;還有就是,自從這樣讀“新鮮事”以后,不管做什么,彼此之間都是有商有量的,少了許多誤會。
所以,他們小隊決定以后就這樣輪流記錄下去。
這名小隊長,端木光以前也是接觸過兩三次。印象之中,這是一個不擅言談的人。聽到他扳著手指頭,不緊不慢的數出了三樁好處,說得頭頭是道,突然間,端木光意識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么的狹隘與固執。
歸根到底,這一切還是“仙凡有別”的陳舊觀念使然。
“大人,我怎么就老改不了呢?”端木光說到這里,恨鐵不成鋼的使勁抓著自己的頭。
沈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能認識到這個問題,就足以說明,你已經在努力改變了。不要急,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