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前輩提點。弟子險些就要上當了。”李瓊苦笑,“陳管事在弟子這里報到之后,轉眼,我們執事處上下都知曉了此事。更有風言風語傳到弟子跟前來。弟子氣不過,真的去找了沈師伯。”
“啊?”白璋上人驚呼,關切的問道,“你方才是從東山苑回來?”他還是晚來一步啊。
“是的。”李瓊回想起在東山苑里吃午飯的情形,臉上不由浮現出舒心的笑容,“沈師伯給弟子倒了一碗從凡人界帶過來的凡茶,弟子喝過后,完全冷靜了下來。抱怨的話全消了,一句也沒有說出來。”沈師伯沒有辟谷的事實,雖然算不了什么,但他覺得還是沒必要講出去的好。是以,隱下了吃飯的那一段。
白璋上人的神色為之一輕:“那就好。”同時,心里好奇極了,忍不住發問,“那是一碗什么凡茶?能讓你瞬間靜下心來?”
李瓊笑道:“不是茶的緣故。是弟子帶著一肚子窩囊火跑去東山苑,看著沈師伯泡茶,不疾不緩,氣定神閑,受到了影響,很快靜下心來。待喝完茶,弟子突然覺得,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爾,不值得計較。所以,弟子喝完茶便告辭出來了。”
好吧,這些話也不全是真的。
因為他是咬了一口香噴噴的粉蒸肉后,才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根本就算不得哪根蔥。
六歲的時候,他被檢驗出是雙靈根,被親大伯收為親傳弟子,帶到身邊,親自教導。從此,他在紅云派里,總是與“少年英才”這四個字聯系在一起的。
一帆風順的仙途,甚于不讓十大門派之同齡內門弟子的修為境界,也令他長期以來都覺得自己確實是個英才。他甚至不止一次想過,也就是紅云派限制了自己,如果他也是十大門派里的親傳弟子,擁有化虛真君的師尊,海量的資源,絕對不會輸過那些眼睛長到了頭頂的所謂“精英”們。
所以,接到了泰陽真君的邀請函后,他并沒有覺得自己無法勝任,而是將之當成一場機緣。一場終于可以與十大門派的親傳弟子們一樣修行的機緣。
歸根到底,他心里是不服十大門派的。
也正因為如此,自己辛苦鋪好了演武堂里的花草出路,轉頭就被陳恬這個小丫頭不費吹灰之力得了去。他心里窩火極了——請堂主大人派一個女管事過來,這是他主動要求的。但他只是要求女管事協助他打理那些花草,而不是象陳恬所言,完全交出這一塊來。兩者的區別不是一般的大。堂主大人這回是做得太絕了。
再一聽到那些風言風語,他根本就坐不住了。哪怕他明明心底里再清楚不過,有人故意在暗地里推波助瀾,挑拔生事。
他是很生氣,卻理智尚在,頭腦清醒得很。
陳恬的背后是堂主大人。而他根本就奈何不了后者。
于是,他想到了搬出沈師伯來——執事處歸沈師伯管。堂主大人通過陳恬,將花草這一塊全抓到自己手里,分明是撈過界啊。沈師伯完全有理由出面駁了堂主大人。
不想,吃了自己根本自有生以來都不屑于碰的豬肉,并且還覺得它是那么的美味時,李瓊明悟過來了——原來,他并沒有自己一直以為的那樣高貴。低賤的凡人覺得好吃的豬肉,他這個高貴的修士也一樣覺得好吃。也就是說,修士其實本質上還是人,不是仙。所謂的修士與凡人之間的“仙凡之別”,可以說是修士們的自以為是。
這樣一想,他更加深刻的理解了泰陽真君舉辦運天演武場的用意所在。
與共同度天劫相比,他個人的這點“沒面子”,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他本來在堂主大人他們這些十大門派的“精英”們面前沒有任何的面子。
大局當前,堂主大人派陳恬過來摘果子,算得了什么?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爾。
進一步來說,如果因為這件小事而挑出一番惡斗來,繼而影響了演武堂的首次開門招徒之進程,那就是他的大罪過了。
是以,他一句告狀的話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