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卻收回目光,側身與他相對而立,接著說了起來:“不過,我一直認為這樣的變化是好事。因為他們開始敢于面對自己的本心,釋放自己的本性,知道自我,也有了自我。這是他們的進步。也是我們門派的成功所在。”
聽到這里,魏清塵甚是贊同,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不是知道我們門派諸弟子的出身,我真的很難以相信,這曾是一群卑微的凡人。他們現在很自信,對自己的前程也相當之樂觀,甚至仙山那邊的所謂大門派的弟子們,也遠不及他們。這是主公之功。”
沈云擺手笑道:“清塵莫要給我戴高帽子。”
戴高帽子是先前仙庭時期的一則著名典故,為眾仙官大人們所熟知。魏清塵這些年基本上都呆在凡人界,如今也算得上是個“凡人界通”了。象這樣的典故,他的熟稔程度,完全不下于沈云。聞言,他一本正經的反駁道:“主公莫要自謙。”
這句話的菱洲的望城腔可謂說得是原汁原味。
說完之后,他自個兒先笑了起來。
自從主公出事的傳聞傳回來后,這幾年,他整日里如履薄冰,哪怕是意識到自己要突破了,也沒能真正開懷。更不說用象現在這樣開玩笑。
“主公,你回來了,我這心里也有了底,整個人都感覺輕快了。”他斂了笑,感慨道。
沈云亦斂了笑:“清塵這么說,讓我壓力很大啊。”頓了頓,又道,“我確實是做了一些事,但是,你、道長、西河、端木,還有所有弟子,對門派也都是功不可沒。我們青木派能從無到有,能扛過那么多的風風雨雨,絕對不是哪一個人之功勞。我沈云亦不敢貪功。”
魏清塵聽得動容。其實,不論是以前的天神宗,還是現在的仙山,從來都不缺象主公這樣的才俊。可是,能說出這番話,且表里如一的,他所知的,唯有主公爾。
這幾年,他也無數次追憶過在宗門里的那些歲月。越是回憶,越是扼腕痛惜——天神宗之覆滅,何嘗不是宗門之**所至。
可是,到底是怎么避開那些**,他心里卻是千頭萬緒,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今天,聽了主公在會上的那番訓斥,他才突然洞悉天神宗**的根由所在——所有的人修行,都是奔著變得更加強大而去的。如主公所言,這無本厚非。但是,如果變得更加強大的目的,是為了象以前的那些大能、強者一樣,奴役、壓迫弱小者,或者,是為了能夠攀上更強大的強者,那么,這就問題大了。久而久之,整個修真界變得唯強者論,所有的道義都形成虛設。最終,就會象天神宗眾人一般,要么腐朽,要么瘋魔。
主公現在也許還比不上天神宗的諸位道君。但是,在這一方面,他卻比所有的道君都要悟得透徹。
所以,從來不輕易出眾動怒的主公才那么生氣。
魏清塵心念一轉,想到這些年紛紛冒出來的亂相,又生疑惑:“主公不覺得門派現在太亂了些嗎?”
沈云呵呵輕笑:“亂是亂了些,不過,我個人以為也不全然是壞事。亂相露出來了,我們才知道哪里出了錯,哪里做得不好,才能想到要補救,要處置。所以,一年有四季,我覺得最讓人賞心悅目的是春天。萬事蘇醒,不管好的壞的,都爭搶著露頭。相反,到了冬天,白雪皚皚,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不管好與壞,都被掩在雪下,叫人無法分辨,那才頭疼得很呢。”
“那么,四季之中,主公討厭的是冬天嘍?”
“沒有啊。冬天是一年之中最清閑的時候,圍著爐火看書,最是舒服不過。哪里惹人討厭了。”
魏清塵也被自家主公描述的輕松時刻感染了,釋然的笑道:“與主公論道,總是受益匪淺。主公之包容、豁達,清塵之楷模也。”
“得,高帽子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