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道長是個實誠人。至少在沈云面前是。
他說是個“小手段”,果真就是個小手段——右掌如刀,直接劈開堅硬的冰層。一個瑟瑟發抖的怨鬼縮在里頭。一記“鎮魂訣”打進前額里去。那怨鬼噌的一下,繃得筆直,象極了一條灰色的咸干魚。
云景道長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一把尋常的油紙傘來,叭的打開,撐在怨鬼的上頭,同時,用右手劍指輕輕抵在“咸干魚”的前額上。
數息之后,他嘆了一口氣,道了聲“造孽”。
“怎么回事?”沈云恰好回來了,聽到這么一句,張口問道。他能看穿中低階鬼修的心思。但是,怨鬼不是鬼修。面對怨氣纏身的怨鬼們,他也無計可施。
云景道長如實以對。
原來,這只怨鬼生前就是此地的一家尋常糧鋪里的伙計。玉龍山的氣候急驟惡化。靈米、藥材都被凍死,人們斷了生計。是以,但凡有些能耐的,都拖家帶口的搬走了。但是,更多的人無處可去。他們心存僥幸——萬一只是今年特別的冷呢?等轉了年,開春了,天氣又回暖了呢?
可是,他們沒有等到來年的春暖花開。一個深秋的半夜,暴風雪突然而至,迅速吞沒了伙計所在的小鎮。
一夜之間,鎮上所有能喘氣的都在睡夢里被活活凍死。
死后,亡魂們找不到離開的出路,也被困在這一片冰天雪地里。它們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的沾了怨氣,淪為怨鬼而不自知。
尋常的怨鬼通常沒有清楚的意識。這些全是云景道長從這只怨鬼的魂識里查到的。
沈云聽完,狐疑的問道:“玉龍山以前是積陰之地?”
“不可能。”云景道長明白他的意思,斷然否定道,“玉龍山盛產靈米、靈米酒、藥材,且品質上佳。這樣的地方,當是生機盎然、欣欣向榮之地,怎么可能是積陰之地?更不可能滋生怨氣啊。”
沈云定晴,四下里觀望。
很快,他嘆了一口氣:“現在看來,確實是塊積陰之地了。”
而這些怨鬼又有冰雪護著,在這樣的環境里,怨氣只會越來越濃。假以時日,變成厲鬼也不是不可能。
云景道長剛一進入雪域,便碰到了一塊雪石。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了。這使得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察看這一帶的環境。聞言,他也認真的四下里觀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憂心忡忡的說道:“主公,我覺得不象是地形地貌自然生變。聚陰陣的殘余的靈力隨處可見。更象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頓了頓,他咬牙切齒的推斷,“就象新大澤里的妖獸是豢養的一樣。有人在這里養怨鬼……”
話音未落,沈云輕呼:“不好!”
電光石火之間,云景道長心里打了個突,也想到了一塊兒去——明明是好端端的天,為什么很快的變了臉,天上的烏云黑沉沉的,遮天蔽日?全是沖著他們而來啊!
真沒用!這些年光顧著與葉狗們周旋,不再是捉鬼謀生,很多本事都快生疏了。進入積陰之地的最基本的警覺也沒有……云景道長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將手里的油紙傘扔在敲開的堅冰上,繼續護著里頭的那只怨鬼,急匆匆的跟上沈云。
殊不知,兩人才走出數步遠。油紙傘下,那只怨鬼竟然動了。灰色的怨氣輕輕浮動,少頃,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好象剛睡醒一般,瞪著他們的背影……
百來步的前方,有一個雪窩。眾弟子被安置在那里休息。
“真冷啊!”大家縮在一起,搓著手心,嘻嘻哈哈的討論著這里的天氣。
“奇怪,怎么會感覺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