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之后,徐皎隨意披了件外袍,坐在臨窗大炕上,看著跪在面前的琴娘與半蘭二人,面色沉靜。
琴娘瞥了一眼她的臉色,轉頭一瞪半蘭,暗暗咬了牙道,“都是婢子的錯,本來按著郡主的吩咐做的,誰知道竟是出了紕漏,還請郡主責罰”說著,琴娘便是伏下身去,以額抵地。
今夜得了郡主吩咐,她按著往日里的做法,以郡主的名義,賞了半蘭一碗加了料的人參雞湯,琴娘本當萬無一失,哪里知道這個小賤人居然這么狡猾方才瞧見半蘭居然清醒著溜了出來不說,居然還藏在正院墻下的暗影里,窺視著正房時,琴娘險些嚇得去了半條命,彼時就覺得渾身泛涼。回過神來,就是將半蘭抓了,直接扭送到了徐皎跟前。
她大意犯了錯,可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小賤人溜了。
徐皎淡淡抬起眼來,“琴娘先起來吧”
琴娘自覺自己犯了錯,不敢造次,還是邊上負雪懂徐皎的心意,直接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她才跟著起了身,卻也不敢吭聲,只和負雪一般屏氣斂息,束手立在一旁。
“你倒是聰明。”徐皎望著半蘭,倏然勾起唇角笑了。
“郡主謬贊。婢子若是稱得上聰明的話,也不會現在才發現原來郡主早就疑心了婢子,卻這樣沉得住氣,不只瞞得徹底,也利用得徹底。”半蘭跪著,腰背卻是挺得筆直,臉色有些蒼白,可從前那滿臉的怯懦卻是斂了大半。
徐皎的眼神也跟著冷了下來,“你該慶幸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半蘭目下閃爍了兩下,一咬牙,終于是道,“郡主怕是誤會了,夫人當真不是婢子”
“確實不是你動的手,可你選擇了視而不見,甚至為了撇清關系,不惜自己將自己敲暈,險些去掉半條命。要說你怕死,你對自己卻又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徐皎嗤笑道。
半蘭的臉色又白了兩分,“沒想到郡主那么早就察覺到了”說到此處,半蘭神色顯出兩分恍惚,幽幽苦笑道,“當時確實是不想死,別無選擇下,為自己拼了一條生路,可如今方知,是生不如死,時時提心吊膽,做著違心之事,倒還不如當初隨著夫人一道死了干凈,還能全了主仆情義,得個忠仆的名聲。”
徐皎哼了一聲,“亦是怪我,起初便不該對你有那一念之仁。”半蘭從前就心思不定,可趙夫人是個面冷心善的,念著她是待在她身邊的老人,幾乎算是她看著長大的,所以趙夫人到底有些舍不得,徐皎則想著她也沒有犯多么要命的錯誤,趙夫人想饒過她一回,那便饒過了吧誰知,卻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古人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是有道理的。哪怕徐皎知道,當時就算半蘭反抗了,也無濟于事,畢竟,嚴夫人只是那把殺人的刀,真正的兇手就是想讓趙夫人死,而且是死在嚴夫人手里,這一點絕不會因半蘭而有半點兒改變,但只要想到當初半蘭明明就在跟前,就是見死不救,徐皎心中無論如何都是意難平。
當初她心神恍惚,并沒有察覺到異樣,可是赫連恕卻對半蘭的傷口存了疑,后來讓人暗中盯緊她,果然發現了端倪。
那日,她以自殘的方式逃過了一劫,卻也是將把柄送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中,清醒之后,就無可避免地成了那人安插在忠勇侯府的耳目。
徐皎知道之時,幾乎是恨不得立時沖去將半蘭打殺了,可赫連恕阻止了她。
他們府上清理得很是干凈,旁人的耳目難以安插進來,實在讓疑心重的人不放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