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鐸嗤笑,“真難為二妹妹,當初都與家里決裂了,還對我們的事情格外關注。”
“你是我兄長,我自然得關心啊何況,哥哥莫不是忘了,當初我家都督掌管著緝事衛,整個鳳安城的消息,事無巨細,又哪里逃得過他的耳目”
“是啊我倒忘了這事兒了。”景鐸哼道,“看來,眼下只剩最后一條自證清白的路了。去吧,再讓人去做碗放了冬筍的湯來,我喝了讓你好生驗看驗看。”
“不必了。”誰知徐皎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若你是景欽,你從前是做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我的些許小伎倆在你眼里只怕早就無所遁形,你既要守住這個身份,必然謹小慎微。我問過了,昨日莊子上送東西的人,剛好與你在府門前撞上,那籃子冬筍就放在最上頭,你定看見了。再加上我夜深時還特意遣了侍婢去你房里,說是問你有什么短缺這樣的反常,以你的敏銳又如何能夠還猜不到”徐皎說著,笑抬起雙眸,睞向景鐸。
而對面,景鐸的臉色已是微乎其微變了,望著徐皎的一雙眼睛漸漸沉溺成了深夜暗海。
“是的,昨日那道佛跳墻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冬筍。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哪怕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我也只得試上一回。”徐皎眼波平定道,“你用不著再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狡辯,畢竟,吃了冬筍就會起紅疹的到底是景欽,還是景鐸,除了你們自己,誰又知道說不得,你們誰也不起紅疹也說不定啊至于眼前的你,到底是誰,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于我而言,似乎也并無區別,既是如此,你用不著為我證明什么,我也不必非去證明什么。”
景鐸氣結,望著她沒有說話,面上卻是寫得清清楚楚那你早前這一出一出的又是為了什么。
“對不住啊,哥哥,我這心中一有了疑惑,就忍不住想要弄個清楚明白,可就是剛剛,我突然就想通了,你是景欽,還是景鐸,又有什么關系呢所以你我兄妹,也別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了,這黃河鯉是當真鮮美,這點我可沒有騙人,趁著熱乎,咱們還是快些品嘗品嘗吧”徐皎說著,抬眼示意負雪,后者立刻上前來,將蓋子揭去。
那鮮美的香氣更加濃郁了,卻絲毫不能緩解景鐸面上的陰郁,他瞪著徐皎,眼底暗潮翻涌,片刻后,終于是一咬牙,驀地拔身而起,就是轉身拂袖而去,連句招呼也沒打。
徐皎抬眼望著他的背影,亦是神色幾變。
“郡主”暖閣里莫名安寂下來,負雪沒有忍住,輕聲問道,“所以,活著的到底是大郎君,還是二郎君”
徐皎目下微微一閃,“誰知道呢不過,我知道,我這位哥哥,怕是在咱們府上待不住了。”
話落,她微微一頓,抬眼對著負雪和紅纓笑道,“這黃河鯉難得,而且這么一大鍋湯,我也喝不完,你們也一起嘗嘗。文桃呢去將文桃也叫來,有好吃的可不能漏了她呀”
景鐸果真一刻也沒有多待,徑自就離開了忠勇侯府,回到景府時,卻是被面有難色的門房一路追著稟告道,“大郎君,老太爺囑咐了,讓郎君回府就立刻去外書房見他。”
景鐸腳步微微一頓,下一瞬到底是腳跟一旋,便是往外書房而去。
到了外書房外,大千和二水與往常一般,很是乖覺地雙雙等在了門外,獨獨景鐸一人走進房內,房門關上,迎面就是一只茶盞砸了過來。景鐸眼中暗影一閃而沒,卻是躲也未躲,由著那茶盞直直砸在他的胸口,茶水潑濺了他一身,而那茶盞則順著他的胸口,滾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