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救火”景鐸轉頭對身后帶著的那些手下揚聲道。
“是。”那些手下應了一聲,這才紛紛掉頭去尋水桶之類的救火器具。
景鐸目光灼灼望著墨啜赫道,“你這樣悶頭扎進去,怕是非但救不了人,還要將你自己也給折進去。再說了,你就確定阿皎在這里頭嗎萬一她不在呢,萬一她在別處等著你去救她呢”
景鐸說著這些話時,墨啜赫一言不發,一雙黑眸卻是沉寂闃然,恍若深不可測的夜海,看似平靜的表面底下不知翻涌著什么,然而,景鐸還沒有說完,他就猝然邁開了步子。
景鐸一愕,下意識地又一拽他道,“你要干什么去”
“先救火。”墨啜赫沉聲道了一句,便是掙開景鐸的手邁步而行,加入了那些救火的行列之中。
景鐸愕了愕,轉頭望了一眼被火吞噬的大殿,眼底神色幾變,心里默默祈禱道,阿皎,你可千萬要平安無事。他一咬牙,轉頭也跟上了墨啜赫的腳步。
墨啜赫等人正忙著撲滅翠微宮的火時,徐皎等人似乎也終于到了目的地。
停下步子的同時,她聽著身邊眾人衣衫窸窣間,紛紛恭聲道,“參見陛下。”
“免禮。”果不其然是顯帝的聲音。
話音剛落時,有人將她腦后的繩結打開,覆住她眼睛的布條滑落下來,視線被遮許久,習慣了一片黑暗的眼睛驟然襲入光亮,她還是不適地瞇了瞇眼,過了片刻,待得適應了目下的光線,才得以觀察四周。
她們所站之處,是一處待客的客堂,她四處逡巡了一下,這里是一處宅院,很是普通的青瓦灰墻,與鳳安城尋常富貴人家的宅院沒有什么不同,但必然已是不在宮里了。
事實上,她方才雖是蒙著眼睛,卻也一路上在悄悄留意,他們起初被押著走了一段路,估摸著腳程和當時的情況,應該沒有出翠微宮的地界,她猜想,應該就是那處嚴密看守,處處透著詭異的翠微宮后殿。聽到了機括轉動的聲響,下了大概十幾級的石階,四下里的氣溫驟然就冷了起來,還帶著潮濕的感覺。偶爾走過時,還能聽見水滴落下的“嘀嗒”聲,徐皎彼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想當初在北羯皇宮時,就是因著一條地道,墨啜赫與她才能里應外合,逆風翻盤。哪成想到了這大魏宮城,他們卻全然沒有想到這宮城底下居然也有密道,可這回,她卻是被押著從這密道離開了墨啜赫觸手可及的范圍,成了旁人的階下囚,這算不算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這些當皇帝的,難道都喜歡在自己腳底下挖通道嗎難不成都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后路,如今日的顯帝這般,在關鍵時候能夠逃出生天逃就逃吧,干嘛非要拽著她一起呢
在地道里不知走了多久,久得徐皎覺得腳底都有些生痛了,那種陰冷的感覺縈繞周身,再走下去她說不得都能長出蘑菇來時,那陰冷的感覺總算漸漸減弱,直到消失,她又聽得機括聲,這回上了幾級臺階,然后,她就感覺到了陽光照在身上時的溫暖。她就知道,他們從地底下出來了。
徐皎顧自四望著,神色平靜,卻直接無視了前頭不遠處正位上端坐著的顯帝。
顯帝的臉色便慢慢難看起來,邊上國師目下閃了兩閃,輕咳一聲笑道,“郡主,陛下在這兒呢”
這提醒不要太明顯徐皎嘴角嘲弄地一勾,倒也沒有裝傻,眼兒一睞,總算望向顯帝,卻再無半點兒之前的謙卑乖巧之色,直視著對方道,“事到如今了,難道皇帝陛下還指望著我在你面前做戲呢”
“難道陳都尉沒有告訴陛下我的真實身份陛下不是因為這個,才到此時還要將我帶在身邊陛下是覺得拿我能夠要挾到徐皌,甚至是李家陛下會不會太看得起我了”徐皎眼底的嘲弄更甚了兩分,無視顯帝越發難看的臉色。
只怕從沒有人敢如徐皎這般對顯帝說話,偏偏徐皎此人甚會做戲,從前在顯帝面前都是謙卑恭敬,幾時如現在這般咄咄逼人
顯帝看著她,倏然冷笑道,“朕自認也算有識人之明,沒想到看你卻是走了眼。你居然是平南王之女,朕算得你的殺父仇人,而你在我面前,居然沒有露出半點兒來,那次在獵場,你甚至為了救駕,不顧自身安危,替朕將刺客引走嗬你真是太能裝了。”
“比不得陛下。陛下殺我父親,殺我母親,殺我夫君,殺我兄長,在我面前卻從未露出半點兒心虛,這得有多么不要臉,多么泯滅人性,才做得出這樣人做不出來的事兒來”徐皎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