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啜赫冷銳的雙眸凜霜成冰,深深望著云清道人,似是看著一個死物,可眼底卻是暗潮翻涌,片刻后,他陡然收回長刀,還刀入鞘,再抬眼,眼中已是一派沉定,“國師有什么條件,盡管開吧”
“赫特勤果然爽快”云清道人笑揚雙眉,而后斂容道,“我當初有些奇怪赫特勤是如何那么快找到我們藏身之處的,以文樓之能,若是發現了暗門,又推斷出暗道出口不是不可能,可是能夠在不驚動我們布下的眼線,就直接一擊而中,而且來得那樣快,自然不是郡主的那位侍婢告的密。那也就只剩一種可能了。”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郡主既然早就發現了藏寶圖的秘密,你們夫妻情深,她必然也不會瞞你。皇帝雖不知具體寶藏的位置,卻知道那寶藏藏在鳳安以東,是以,你知道他為何帶走郡主,料定他沖著寶藏而去,不會舍近求遠,所以,直接選了城東的那處出口。”
“而你既知曉寶藏所在,此刻你的人說不得已經先顯帝一步,到了那藏寶之處埋伏了。你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以逸待勞,設伏擒下顯帝,再容易不過。可眼下你還不能動他。到了藏寶之處還不尚算,那陵寢之中機關重重,非得顯帝手中的機關圖紙才可平安通過,而他很是謹慎,那圖紙他早就銘記于心,只怕也早被他處理掉了,所以,要想找到寶藏,只能裝作不知,放他進去。”
墨啜赫目色深深看著面前之人,冷峻面容之上波瀾不驚,絲毫沒有被眼前之人說中一切的震驚,和對他的驚駭,只是淡淡一揚軒眉道,“那與我何干”
云清道人難得被噎了噎,面色有一瞬的僵硬,深緩了兩息才道,“自是相關,因為我要那寶藏。你助我取得寶藏,我便放了郡主,如何”
“你想要那寶藏”墨啜赫揚眉,面上沒什么變化,可意思卻再明確不過。“我以為你對顯帝忠心耿耿”
“忠心那值幾斤幾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可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赫特勤可以不在乎,可我卻勢在必得。”云清道人輕輕哼聲,云淡風輕的面容終于因著貪欲染上了紅塵俗色。
墨啜赫面上神色卻半點兒沒有變化,只是端凝著神色望著云清道人,哪怕他比之云清道人年輕了許多,卻是一樣的深沉,哪怕云清道人這樣自認見慣了世情,看透了人心之人,也在他那冷銳的目光下有些招架不住。
“你與惠明公主是舊識”沉默良久,墨啜赫終于開了口。
云清道人沒有料到他會問這個,但還是應了聲,“是”
“你當初是由李家安排入的宮”墨啜赫又問。
“赫特勤早將我的底細查了個清楚,又何必一問再問。沒錯,我是李家安排入的宮,若非如此,當初我也不會看在李家的情面上,幫著李家二郎,或者也是幫著赫特勤你,將迎月郡主擇了出去,讓這福星的名頭落在了婉嬪娘娘頭上。”
云清道人語氣平淡,卻不無與墨啜赫攀交情之意,這是讓他別忘了,他當初也是幫過他,幫過徐皎忙的。
墨啜赫沒有戳穿他,當初他們私下安排,他本也認定王菀才是那真正的福星,不過順勢而為罷了。他想著那日之恩,就沒有想過他還曾與顯帝一道下手,為了證明誰是福星,好幾次都害得徐皎在鬼門關前打轉嗎
不過,再深究那時之事,已是無濟于事。墨啜赫提這些,不過是存著試探之意,畢竟,徐皎與他說過的,這個人與她一般,是個悖世者。
“無論我從前是誰的人,又與顯帝關系如何,總之我如今兩方都不靠,只為自己。而赫特勤你,想要的無非是郡主平安罷了。赫特勤應該看得清楚,我待郡主是禮遇有加,可顯帝,那可就不同了。他早就對郡主恨之入骨,待得到了那藏寶之處,他可未必能容得下郡主。”
“赫特勤還想問什么,倒不妨一次問個清楚明白。畢竟,你我若是要合作的話,自然要多多坦誠才是。”云清道人笑微微道。
墨啜赫輕抬眼睫,“國師說我若替你取得寶藏,你會放了我妻,我如何信你”
“方才我也說了,到了藏寶之處,顯帝定會容不下郡主,但我會憑我之力護下郡主,算作我給赫特勤看的誠意,如何”云清道人說罷,見墨啜赫只是沉吟不語,他也不急,緩了緩,又道,“恕我直言,我與顯帝不是一條心,可他信我,這才讓郡主落在我的手里。赫特勤若執意想要強來,我哪怕拼著玉石俱焚,也會拉著郡主一起上路,反正,我與郡主緣分匪淺,還挺喜歡她的,只要赫特勤能舍得。”
他笑著,可那笑容落在墨啜赫眼中,卻很是可惡。他微微瞇起眼來,片刻后,才道,“我可以與你合作,奪下寶藏,但我有一個條件。”
兩人各自站在火堆的一邊,絮絮而談,片刻后,云清道人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