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徐皎終于得見那匣子里的東西。果不其然,就是一顆平平無奇的石頭而已,卻是顯帝口中的圣物,更是云清道人費盡心機想要尋得的東西。
徐皎本是不信那些無稽之談,可之前頭暈時似假還真的夢,讓她心中隱隱不安,此時再見著這顆平平無奇的石頭,莫名的心悸更甚了兩分,近乎本能地想要逃離。
奈何,她卻是逃離不得,那只淌血的手被云清道人不由分說,直接按在了那顆石頭上徐皎雙眼登時瞠大,是錯覺嗎那石頭好似在吸她的血,而吸了她的血之后,那石頭居然好似有了力氣,一瞬間煥發出炫目的光亮,那光亮刺得徐皎眼疼,卻是讓云清道人臉上的笑更是肆意起來,“果然果然是這樣,成了,我就要回去了我馬上就可以回去了”
徐皎卻覺得害怕,下意識地就想將手抽回來,卻被云清道人死死壓住,動彈不得,那石頭好似長了千百張貪婪的嘴,拼命地吮吸著徐皎的血,光芒大盛時,徐皎的頭開始暈起來,眼前的光景更是陡然開始交錯。
迷迷糊糊間,她好似瞧見一道身影渾身哆嗦著爬向了某個地方,摸索著按下了那處一塊凸起的青石
突然,一陣機括聲響,伴隨著顯帝氣弱卻張狂的笑聲一并而來的,還有驟起的風聲。
云清道人驀地扭身去看,見得不遠處的地面竟是洞開了一個圓形的門,朝下,黑洞洞的,可顯然,正是這主墓室的另一處出口。
顯帝已經爬到了那出口處,正要想法子順著那一角露出的石梯往下攀去云清道人眼底掠過一道戾色,暫且放開徐皎,驀地扭頭大步走了過去。
徐皎脫了力般將手抽回,卻是頭暈眼花,失血過多一般,直直朝著地上栽去,倒地前,下意識地伸手牢牢護在了腹間。
模糊的視線里,她見得云清道人走過去,伸出一只腳,毫不留情地將顯帝直接踹了下去,可同時,一道身影卻如大鵬展翅一般,從那洞開的門下一躍而起,朝著云清道人當胸一腳,將他直直踹翻在地。
看著那抹熟悉到讓她心悸也心安的身影,徐皎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來,可幾乎是同時,側上方那石頭上光芒大盛,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著她的神智,她瞠大眼,看著墨啜赫三兩下解決了云清道人,朝著她急奔而來,可倏而,他的身影似又被病房里的各種儀器所湮滅
不她在心里無聲吶喊,神啊,請可憐可憐我吧,我不想離開,我想留在這里,留在我愛的人,還有我的孩子身邊,求你了讓我留下吧
眼角一滴晶瑩的淚滑落,她不舍地閉上眼睛,沉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她不知道她是否還能醒來,更不知道,醒來之后面對的,會是怎樣的世界。
數日后,忠勇侯府,明月居。
再回到鳳安時,春色一瞬間就爛漫了起來。明月居外,那一棵在徐皎嫁進來之前才種下的流蘇樹已經長大了好些,今年第一次打了花苞,在春風里嬌嬌俏俏,不日怕就要開出一樹的清雅爛漫。
此時,窗戶半敞著,人坐在床邊,抬眼就能瞧見那疏落著花苞的流蘇花枝。
墨啜赫一邊用溫濕的櫛巾替徐皎擦拭著手,一邊抬起眼望著窗外的那樹流蘇,輕聲笑道,“那年你不是與我說四方館中有一株流蘇,花開滿樹時甚是好看嗎所以,當初在歸置新房時,我便讓人專門尋了一棵,就種在這院子里,只是一直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想著等你自己發現,必然是一樁驚喜。誰知它卻一直沒有開花,倒是今年瞧著結了滿樹的花苞,可是阿皎”他聲音放得更柔了兩分,抬起手輕輕撫過她沉靜的眉眼,“你要再不醒來,怕是要錯過花期了。”
自從那日從古墓中出來,徐皎就陷入了昏睡,連著數日,再沒有醒來。
墨啜赫從那日起,便也萬事不管,只日夜不離地守在她身邊,喂她喝藥,喝粥,為她擦拭身子,陪她說話,實在倦極了,就靠在床沿,或是躺在床上,與她并肩歇上一會兒。不過短短幾日的工夫,兩人都是瘦了一大圈兒。
將徐皎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兩下,墨啜赫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睡顏,“阿皎,你快些醒醒吧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那日到得太晚,怪我沒有及時出現救下你,所以你想用這樣的法子來罰我我認,你要打要罵,想要怎么罰我都隨你,只要你醒過來。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他喉嚨里似是塞進了一團棉花,嗓音喑啞不堪,那一字一句更是卑微至極,讓聞者都覺心中不忍,可沉睡中的人卻是狠心地沒有半點兒反應,一如之前的數日一般。
就在這時,一陣輕巧的跫音從院門處傳來,墨啜赫微微一頓,抬起手極快地揩了一下眼角,將徐皎的手放回被窩,為她掖合了被褥,這才無聲站了起來,端凝了神色,步履輕悄走向外頭,沒有瞧見那只被他放進被窩的手輕輕抽動了兩下,而沉睡中的徐皎眼睫輕顫著,緊閉的眼線微微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