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流民之事捅破,不管外地鬧成了什么樣,可天子腳下既然也能生亂,就說明流民四起之說并非只是傳聞,將這層遮羞布揭開,那么顯帝的面子掛不住,群臣也再不能粉飾太平,接下來,怕就是人心惶惶。”
“如今世道確實不太平,處處都已埋下了引線,只需一個火種,怕是就能釀成燎原大火。”
“李家等不及了,所以想要親自推一把,或是,制造出那個最佳的時機,再擲出這個火種。”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北羯也在等著,等著那個同樣于他們而言,乃是最佳的時機。
而在促成那個時機的一路上,墨啜處羅和惠明公主這對曾經命運糾纏,或許如今已是分道揚鑣的男女,因著各自的目的,卻要力往一處使,還有赫連恕,還有許多徐皎不知道的人,只怕都會如此
正因為知道這些,她才心中惶惑,更是不敢深想下去。
赫連恕嘆一聲,將她的臉捧起,讓她望著自己,“太平日子怕是不會太多了。不過,你也無需太過為難你那顆腦袋瓜子,只需安下心,萬事有我呢別的不說,我總能想法子護著你,護著你在意的那些人的。”
徐皎仰頭望著他的雙眼,洞悉那雙眼里安撫的笑意,以及說著那番話時的認真,但她知道,他說的輕松,可事情又哪里真有那么容易
可望著他的眼睛,她說不出別的話,喉間滾了滾,“嗯”了一聲,她勾起唇角,漾起一抹與往常一般無二的甜笑,重新窩進他的懷里。伏在他胸口,鼻翼間盡是他的氣息,耳畔是他的心跳,溫暖而安定,天塌下來,那又何妨
只是這樣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錯覺也沒有延續上太久,待得聽見隱隱的喧囂聲傳進耳中時,徐皎長嘆一聲,從他胸前抬起頭來,對上他一雙平靜無波的眼。
赫連恕微微擰眉,揚聲喊道,“蘇勒去看看,出什么事兒了”
“是”門外蘇勒應了一聲,便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蘇勒回來了,可那喧囂聲也更甚了兩分。
“郎君,是翰特勤他帶著十幾個侍衛,臉色難看地直接闖進了德勝樓,嘴里說的話也不好聽,匐雅郡主已是去攔他了,不過看樣子怕是攔不住”
徐皎正想著墨啜翰那張嘴也說不出啥好聽的話來,至于能說得有多么難聽,還真想象不出。
可就在蘇勒那聲“攔不住”剛剛落下時,就已聽得一把帶著怪異異域腔調的男嗓很是高亢地響起道,“赫連恕,你個不要臉的,躲在什么地方呢你敢做不敢當,算個什么男人你都要成親了,怎么還好意思偷偷約見別的女子你不要臉,匐雅和我們北羯還要臉呢,你立刻出來,本特勤今日非要讓你好看”
這話說得果真不怎么動聽。
徐皎瞄一眼身側的赫連恕,后者卻仍是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瞧不出半分喜怒。
而下一瞬,墨啜翰已經直直闖了進來,步子邁得有些急,在瞧見徐皎時,卻陡然受到驚嚇了一般,面色遽變,步子險些剎不住。
徐皎看著他的臉色有些不滿,這是什么表情,見鬼了不成她哼了一聲。
這一哼卻是讓墨啜翰陡然醒過神來,驀地抬起食指直指赫連恕的鼻尖道,“好你個赫連恕,居然不要臉成了這樣出來偷腥還帶著未過門的妻室”
“還有你,是有什么毛病你男人出來偷腥,你還要還要拉皮條不成”下一個被指著鼻尖罵的人成了徐皎,墨啜翰一邊罵著還一邊絞盡腦汁地思索,這才說出了一個讓人很是無語的詞匯。
徐皎一愕,有那么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待得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時,臉色更難看了。
墨啜翰卻還在沒完沒了地叭叭,“本特勤告訴你赫連恕,匐雅可跟迎月郡主不一樣,漫說她不會隨意被你欺瞞,忍氣吞聲,她背后還有本特勤呢,你別以為可以隨意欺辱她”
徐皎忍無可忍,上前一步就是“啪”的一聲用力將墨啜翰伸出來的手給拍了開來,“墨啜翰,你這腦袋是怎么長的,是有大病嗎”
那一聲“啪”甚是響亮,還有徐皎那一串罵也是半點兒不留情,讓整個雅室都是陡然靜了下來。
匐雅剛趕到門口就瞧見這一幕,不由驚呆在了門口。其他人亦是神色各異,目光不一,卻是紛紛望向徐皎。更別提墨啜翰了,幾乎是見鬼一般瞪著徐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