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席上的氛圍卻有一瞬的僵凝,片刻后,景欽先端起了酒杯,轉眸望向徐皎道,“既是一家人,阿皎說這話便是見外了我們定會照看好嬸娘,阿皎安心”
徐皎望著他,倏然展唇而笑,那一抹笑,如璀璨煙花,乍然綻放,絢爛非常。
“二哥哥的話,我自是信的謝謝你”徐皎重新將茶杯斟滿,遞過去,與景欽手里的酒杯輕輕一碰,仰頭將茶水飲盡。
景欽望著她,喉間滾了滾,轉過眸,亦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幕落在嚴夫人眼里,她暗暗咬了咬牙,才將情緒壓下,眼底卻有暗潮翻涌。
吃罷這頓險些消化不良的家宴,離了大房的眾人,回到了蘅蕪苑,徐皎心里也松快了許多,只她卻是賴在趙夫人肩頭,不肯離開。
“母親,今天晚上我不走了,我想與你一起睡”
趙夫人倒沒有攆她,居然應了聲“好”,倒讓徐皎有些納罕,歡快地應了一聲,很快去梳洗好了,換上一身寢衣跳上趙夫人的床,便是緊緊抱住她不撒手。
趙夫人滿臉的無奈,“這天兒熱著呢,抱這么緊作甚不熱么”
徐皎搖了搖頭,“我不熱,我就要抱著母親”
趙夫人瞥她一眼,只得無奈地由著她抱緊,出嫁之前,有些話,總是要由母親交代的。
只是說起那些事兒,總歸是尷尬,趙夫人三兩句語焉不詳地帶過,便塞給了徐皎一套做工精巧的壓箱底,有避火圖,還有一套娃娃。
徐皎什么沒有見識過,可眼下只能裝著一臉的懵懂羞澀,可將東西收好,心里不由得想起明日就成親了,就是她和赫連恕的洞房花燭夜啊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做時,還是會緊張啊
徐皎光是想著,就覺得渾身都羞得發起燙來,連腳趾都不由得蜷縮在了一處。
帳幔低垂的榻上,趙夫人看她一張瑩潤的小臉被紅霞染粉,一雙眼睛卻是灼亮,心里明白得很,但面上卻是不好說。
母女倆并排躺在榻上,徐皎挽著趙夫人的胳膊,趙夫人抬手輕輕順著她的發絲,“阿皎,明日你就要嫁為人妻了,雖然阿恕是個好的,對你上心,面上看著冷,實際卻最是體貼不過,可做了人家的妻子,到底與在家做女兒時不同了。”
“好在阿恕家中沒有長輩,雖然冷清了些,可也少了不少的麻煩,你們只需將小夫妻倆的日子過好就是了。只是,阿恕對你好,你也得投桃報李,對他多多體貼,關切才是。人生漫漫幾十年,既然注定你們要攜手走這一輩子,說不得前路還會遇上多少荊棘坎坷,你得要有心理準備。如果可以,盡早地成長起來。”
“有人護著你自然是好,可既是兩個人同走的路,若是出了事永遠只有一個人擔著,那那個人也會累,也會倦的吧如果有人與他一起分擔,這條路或許也會走得輕松些了,你說呢”
靜寂的夏夜里,窗外蟲鳴唧唧,趙夫人嗓音低柔地絮絮而道,所說的盡是這些語重心長,卻都是趙夫人的肺腑之言。
徐皎無論心里贊同與否,皆是聽得認真,時不時低低“嗯”上一聲,算作回應,乖巧得好似一只可人的貓咪。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境,讓她的一顆心恍似泡在熱水之中,暖漲而熨帖,這就是有母親的感覺啊從前那個世界里媽媽的長相有些模糊了,可感覺卻是半點兒不差。
徐皎聽著趙夫人的聲音,在她一下又一下規律地輕拍里,心中說不出的平寧,睡意漸漸翻涌上來,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