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欽聽著雙眸卻是倏然一黯,片刻后,握在徐皎腕上的手悄悄松了開來。
徐皎還在愣著,就感覺到一個人靠了過來,下一瞬,她腳下就是騰空,被人抱了起來。
四周響起一陣喝彩聲,徐皎也無需掙扎,這氣息與力道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除了赫連恕,也沒有人敢如此大膽地當眾這樣抱她。
因而,她溫順且安靜地由著他抱著她闊步而行,直到了喜轎前,將她抱了上去,讓她穩坐其中。
這樣的場合,他們也沒法說話,徐皎感覺到他的手隔著蓋頭輕輕壓了壓她的額頭,就是挪了開來。
緊接著,他就將身子往后一退,出了喜轎。
簾子垂下,喜轎里的光線一瞬間暗了下來。
喜樂聲又歡天喜地地奏響起來,鞭炮聲聲中,徐皎感覺到喜轎被抬了起來,晃晃悠悠往前移動。
她正從景府門前離開,往赫連府的方向而去,這一回與往常不同,她是去嫁給他的。
這一項認知后知后覺地竄進她的腦海,讓她的所有感覺得以復蘇,有酸澀不舍,有歡喜期待,還有雜亂忐忑,糾纏在一處,五味雜陳。
本來景府離著赫連府也算不得遠,但時下婚禮講究個隆重熱鬧,何況他們這是御賜的婚事,所以,特意繞著走遠了些。
至于嫁妝,徐皎雖是十里紅妝也有得的,但她深諳財不露白的道理,加之如今天災不斷,她也不想太打眼。所謂面子遠沒有安定來得重要,所以她的大部分嫁妝早就悄悄搬去了赫連府,今日曬出的只是一小部分。因而,圍觀的百姓雖然覺得果真是郡主出嫁,排場了得,但也不至于生出什么仇富的心理。
顯帝聽說此事后,心中熨帖,特意到太后和長公主跟前,夸了一回徐皎懂事。
就是景尚書也夸了徐皎思慮周全,是個顧大局的懂事孩子。
趙夫人聽著卻是暗自心酸,連成親都不能恣意,長輩們給她準備的嫁妝還要藏著掖著,這是太懂事了些。
徐皎全然不知這些,她只是從離了景府之后,被那一路相隨的鞭炮聲、喜樂聲,還有沿途看熱鬧的百姓們的歡呼聲鬧得腦袋有些發蒙,又在那喜轎里被顛兒得啊再加上那嫁衣和頭上的鳳冠,她沒有中暑到直接暈死在喜轎里都算是老天保佑了。
等到到赫連府時,整個人都是暈頭轉向的,怎么被人從喜轎里抱出來,在一眾起哄聲中,一路被抱進了喜堂的,又是怎么在唱禮官的指示下,拜完了堂的,她都沒什么印象。
只是用著最后的意志力,維持著長公主女兒,景府千金的儀態,直到被送進洞房,喧囂被遠遠地隔開了,眼前一亮,蓋頭被赫連恕用喜秤挑了開來,她本以為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誰知四下看了看,卻是驚得“咦”了一聲。
本以為還有人來鬧房的,哪里想到居然會這么安靜,左右瞧了瞧,這滿眼喜慶的大紅色新房里,好像只有他們倆啊
徐皎又是驚訝,又是狐疑地望向赫連恕。
入目是他一雙清亮的黑眸,將她望著,眼底隱隱有光亮閃動,“我沒有什么親戚,這宅子里也都是些男人,女眷都少,便讓他們免了鬧房的習俗。左右也是我們自己的家,這樣也自在些。”
徐皎恍然,原來是這樣。
聽說只有他們兩個人,她身上的氣力一卸,小腰就塌了下來,整個人就差沒有直接往喜榻上躺去了,可憐兮兮地瞅著赫連恕道,“累死我了。既然只有我們倆,這個可以摘了吧我的頭都快斷了”
徐皎抬手一指頭上的鳳冠,不等赫連恕應聲,便已直接上了手。誰知,指尖還沒有觸到鳳冠呢,手便被人拿住了。
赫連恕望著她,眸子里依稀有絲絲不忍,“現在還不行”
徐皎正想反問他怎么就不行了,房門卻在這時被人輕輕敲響。
竟是喜婆與穿著也格外喜氣的負雪和紅纓倆端著兩個托盤走了進來。
徐皎一聽到人聲,下意識就又挺起腰來,待得喜婆等人走進來時,她已經又是一副端莊優雅的模樣,坐在床榻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