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邑,拿張絹子給紫統領擦擦,好歹是統領整個紫衣衛的朕之肱骨,這般模樣若是落于人眼,不是太不像樣了嗎”顯帝語調里帶上了滿滿的笑。
甘內侍應了一聲,忙弓身上前來,奉上了一張疊好的絹子。
紫統領伸手接過,又謝了一回恩,這才慢慢試探著擦拭額上、鬢邊以及面具上的水漬。
“其實朕知曉紫愛卿對朕的忠心,這回的事朕都看在眼里,不過是尾巴沒有藏好,事兒卻還算辦得漂亮,不管怎么說,赫連恕幫著遮掩了過去這事兒也就了無痕跡了。你放心,紫愛卿和紫衣衛的功勞朕都記在心上,回頭定會好好賞你們。只是眼下為了讓赫連恕心無疑慮,將后頭的事兒辦妥,只怕還要委屈紫愛卿和紫衣衛上下一段時日了。”
“陛下的意思臣都明白。這回的差事是紫衣衛沒有辦好,讓赫連恕掐住了首尾,紫衣衛的錯,臣心知肚明,不敢當陛下的賞,回去之后便好生思過。”
紫統領的態度良好,讓顯帝很是滿意地連連點著頭,又說了一番安撫與敲打雙重深意并存的話,這才揮手讓紫統領退了下去。
御書房內隨之安寂下來,顯帝往身后的椅背一靠,長舒一口氣的同時,輕輕閉上了眼睛。
甘內侍忙捧上來一盞溫茶,又繞到后頭,很是殷勤地為顯帝按揉起了額角,一邊按,一邊笑著道,“不管怎么說,陛下去了一塊心病,終究是好事一樁。”
“這心病去了雖是好事,可因此又生出另一樁心病,你說該如何”顯帝緩緩睜開眼來,一雙眼睛隱隱泛著銳利的光。
“陛下還是疑心紫統領與赫連都督”要說顯帝身邊最親近的人不是太后、長公主,也不是皇后、婉嬪之流,而是非甘內侍莫屬,他才是顯帝跟前待得最久,看得最透,也知道得最多之人,“不過方才赫連都督與紫統領看著不像啊,而且紫統領所言也不無道理,晾他也不敢隨意將自己的身份宣揚出去。畢竟,紫衣衛的規矩擺在那兒,誰要知曉他的身份,他和知道的人都是死路一條,紫統領可不是那等蠢笨之人。何況,景尚書都不曾知曉的秘密,想必紫統領也沒有理由會告知他的堂妹,更不可能告訴一個本就不對付的妹婿了啊。”
顯帝卻是哼了一聲,“你真當景崇明那只老狐貍什么都不知道他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朕便也由著他裝糊涂。何況,就算如今還是秘密,就怕終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而且,朕不怕一萬,只怕那個萬一。”
谷san顯帝說到這兒,聲音驟冷。
甘內侍最是了解他,便已然明白了他的打算。
果不其然,顯帝沉吟片刻后,幽幽道,“甘邑,朕問你,這又生出的心病當如何”
“既是病,那就得治。陛下不是剛祛了一塊心病嗎再如法炮制,尋個法子,除了這心病便是。”甘內侍垂下眼,云淡風輕道。
顯帝聽著,倏然就是笑了起來,抬手虛點著他道,“要朕說,你們這些沒根兒的東西就是壞,壞到底了。不過朕喜歡。”說著又是開懷地哈哈笑了起來。
甘內侍亦是跟著笑了,少不得再說兩句好聽的哄皇帝高興。
徐皎回了赫連府,又哪里能真正如赫連恕所說的那樣安心歇下,不只打發了人往宮門處候著,門房處也特意著人盯著的,她自己更是直接站在了門邊,不時舉目眺望,就差望眼欲穿了。
赫連恕邁進院門,抬眼就瞧見了站在門邊,娉娉裊裊的徐皎。雖然已是一身婦人的妝扮,可她仍是纖弱的姿態,頭頂瀉下的暈黃燈光將她周身籠住,越發顯得她細嫩楚楚。
那燈光與人影好似也照進了赫連恕的心口,讓他心房處驟然溫暖起來。他腳下生風,三兩步走到了她跟前,他的影子一瞬間將她籠罩,看著映在她眼瞳中自己的剪影,赫連恕只覺心口漲暖得更是厲害了,輕聲道,“怎么等在這兒了不是說了不讓你等,讓你早些歇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