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眼下就在偏殿呢想是聽說了赫連都督進了宮,郡主掛心著,所以一早便和婉嬪娘娘一道過來了,可卻沒有進來,就等在偏殿。”甘內侍忙笑著道。
眾人都沒有想到這一茬,紫統領面具下的雙眸微微一閃,不著痕跡地輕瞥了赫連恕一眼,后者那冷峻的面容也有了一瞬的怔然,顯帝“哦”了一聲,望著赫連恕笑道,“果真是新婚燕爾。好了,快些去吧”
赫連恕略略遲疑著朝顯帝一拱手,道一聲,“那臣便先告退了”
顯帝笑著揮揮手,赫連恕施罷禮,弓身出了殿去。
剛剛走出殿,偏殿那頭徐皎她們怕是一直留意著這頭的動靜,赫連恕聽著急切的腳步聲,一轉過頭就看見徐皎拎著裙子朝著他小跑而來。
身后還跟著婉嬪還有紅纓幾人。
可赫連恕看不見其他人,雙眸只是定在她身上,見她跑得急,忙展開雙臂,抬手將她穩住,“慢點兒跑,小心摔著了。”
徐皎抬起頭看他,目光帶著兩分急切將他周身一打量,確定他沒有受傷,這顆心才算踏實了一半,兩人四目相對,徐皎在他沉定一如往常的眼神中,悄悄舒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后頭腳步聲已是靠了過來,王菀還沒有走近就已經笑著道,“眼下人全須全尾回來了,麻煩也迎刃而解了,今夜總算能夠睡得著了吧”
赫連恕忙松開扣住徐皎雙臂的手,轉而對王菀拱手道,“阿皎多有叨擾,多謝婉嬪娘娘”
“我和阿皎之間無需如此見外不過啊”王菀一瞄徐皎,笑道,“你快些將你家這位領走就好,她在我這兒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若你再晚回兩日,她怕是都得餓瘦了,我可賠不起你”
話語打趣,赫連恕卻聽得心口微掐,轉頭看著徐皎眼底隱隱可見的黑影,喉間滾了兩滾,沒有再說話,又是朝著王菀拱手長揖到底,直起身后,伸手握住徐皎的手,牽著她邁開了步子。
徐皎朝著王菀揮了揮手,王菀沖她一笑,看著兩個人攜手走遠,笑容不由擴大,她們之間,至少阿皎是幸福的啊
兩人一路攜手而行,卻都只是默然不語,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
車簾垂落下來,赫連恕便朝著徐皎展開了雙臂,徐皎沒有遲疑,直直撲進了他懷里,兩人緊緊抱在一處,赫連恕長舒一口氣,一手掌著她的后腦,一手環在她后腰上,低頭便在她頭頂輕輕一吻,啞聲道,“昨夜嚇壞你了吧”
“你不氣我自作主張”徐皎從他懷里仰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話中的深意她與赫連恕兩個人都明白。
“怎么會”赫連恕抬手將她腮邊的發絲勾到耳后,望著她輕掀唇角,“我家阿皎這么聰明,若非你布局,我哪里能這么快回來,而且還順帶全身而退,連身上的臟水也給洗了個干凈”
“可是,我卻擔心墨啜翰狗急跳墻,會對你不利”徐皎說到這里,眼里透出兩分后怕,揪在他襟口上的手甚至微微抖顫起來。她不只怕墨啜翰狗急跳墻,更怕的是墨啜翰身后的古麗可敦,阿史那部,北羯之中想要將他除之而后快的人定然不少,草原上的權力傾軋想必也不會比大魏溫和到哪兒去。何況,還有他在書中的結局,那位大巫為他批的命她嘴里說著不信,說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那讖言卻終究是成了壓在她心口上的一方石頭,沉甸甸,讓她時時刻刻喘息不得。
徐皎沒有說話,可望著他的一雙眼里透出的惶惶已是說明太多。
赫連恕斂下眸子,將她微顫的手攏在掌心,“不會的墨啜翰沒有那個膽子殺我,何況,我又豈會任人宰割而且你看,我如今不是已經平安歸來,好生生在你面前了嗎你要不要數一數,保證一根兒頭發絲兒也沒有少。”
這個男人,面無表情,冷聲冷調,卻偏偏說著俏皮話,不過是為哄她開心罷了。可徐皎望著他一雙沉定無波的眸子,喉間卻有淡淡苦澀蔓延,他說不會任人宰割,可昨日他卻分明是為了她,才束手就擒。
“可是墨啜翰果真逃了,這樣一來,這場戰事怕也是避無可避了吧”徐皎喉間恍似塞進了一團棉花,張口也覺發澀。
“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