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苦得快要滴出水來,蘇勒再抬起眼望著負雪的背影,眼神恁是醞釀出了一腔濃濃的哀怨。
半點兒不知背對著他,負雪的嘴角卻悄悄勾了起來
徐皎回到臥房時,赫連恕正掂著一本書倚在軟榻上看著,聽著動靜抬起頭來。
徐皎將手里端著的東西放在桌上,抬起頭見他換了一身干凈的家常衣裳,一頭墨發披散在肩頭,打眼看去還略帶著兩分濕氣,卻并未滴水,已是被絞得半干了。徐皎有些意外,知道這樣的事他不會假手于人,目光落在他手邊一張櫛巾上,登時笑了起來,“這么乖”
赫連恕對“乖”這個字顯然覺得不那么中聽,眉心微微一顰,喉間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與她爭辯。
還真是乖徐皎滿意地翹了翹嘴角,“過來用膳吧今日可是我親自下廚,為你洗手做羹湯,還請夫君賞臉。”
赫連恕正往她走去,聽得這“夫君”二字,腳步微微一滯,望著徐皎背影的目光一瞬驚怔。徐皎平日里對他多是一聲帶著取笑意味的“赫連都督”或是喊他“阿恕”,這一聲夫君卻是猝不及防。卻將他們如今的關系道得明明白白,一場婚宴,一紙婚書,他們如今已成為彼此最親密的枕邊人,赫連恕的心一瞬間好似被泡進了熱水之中,脹熱到微微發澀。
聽著腳步停在身后便沒了動靜,徐皎狐疑地轉過頭,便見得怔在她身后,將她定定望著的人,眉尖不由一顰道,“愣著做什么不餓嗎”墨啜翰雖是沒有殺他,可她可不信他會好心到還要管赫連恕有沒有填飽肚子,即便墨啜翰送了吃的東西,以赫連恕的謹慎,只怕也不敢入口。
他即便篤定墨啜翰不敢殺他,可旁人會不會借他的手,那就未必了。
徐皎覺著,赫連恕這次能夠這么快就平安脫險歸來,實在是福星高照。
“餓”赫連恕醒過神來,干脆地應了一聲,嗓音卻莫名喑啞,徐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他卻已經將目光落在桌上。那里擺著幾樣看上去還算精致的小菜,他有些詫異地挑起一道軒眉,“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徐皎點了點頭。
“我之前倒是不知阿皎居然還會做菜”嗓音漸漸恢復了慣常的低沉,透著幾許輕笑。
徐皎小下巴傲嬌地微微一揚,“不做不代表不會啊也就只有你有這個福氣得本郡主親自下廚了。”
“那卑職真是要感激涕零了。”赫連恕朝著徐皎長身一揖。
徐皎可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茬,愣了愣,本以為他是刻意在酸她呢,誰知再一看,他一雙寒星般的雙目里帶著稀微笑意,卻是再認真不過。反倒弄得她有些無所適從,喉間發癢一般咳咳了兩聲道,“不過許久未曾下廚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是否合你的口味,快些坐下吃吧我可有些餓了”
赫連恕依言坐了下來,徐皎特意沒有讓侍婢們伺候,這屋里屋外只他們二人。
水卻是備好的,小夫妻倆各自凈了手,徐皎為兩人各盛了一碗飯,那頭,赫連恕已經遞來了一雙竹箸。
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徐皎接過了那雙竹箸,捧起碗來,朝著赫連恕笑得眉眼彎彎,“夫君,努力加餐飯。”
“夫人才要多吃些,否則若真餓瘦了,回頭我可沒有辦法向母親交代。”赫連恕則直接夾了一塊兒肉放進了徐皎碗中
“吃吧”徐皎心里自是說不出的溫馨甜蜜,盡數壓在心底,她低聲道。
赫連恕點了點頭,徐皎便已開始為他夾起了菜,她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不過是討巧用了些后世才有的烹飪手法,赫連恕起先覺得有些怪,不過倒是適應得挺快,一頓飯吃罷,桌上碗碟都吃得干凈,雖然只得了赫連恕一句“不錯”,可就這一句不錯,徐皎卻已是心滿意足。
吃完了飯,負雪帶人上來將杯碗都收拾了,外頭卻又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徐皎走到窗邊一看,果然又下雨了。
昨日,雨從午后便開始下起,下了整整一日一夜,直到今早天亮才漸漸停了,天卻一直陰沉著,誰知才停了這么一會兒,居然又下了起來。
天空被厚重低垂的沉云蔭蔽著,雨點漸漸密集,“看樣子,這雨怕是一會兒就大起來了。”
赫連恕從她身后將她抱住,將頭抵在她肩頭,與她一道望著窗外的雨幕,“不怕。陛下允了我幾日的假,左右也沒有事兒,咱們不必出府去,由著它下便是了。就這么看看雨,聽聽雨聲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