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景欽走上前來,卻被景鐸伸手攔了開來,他一雙眼仍是膠著在徐皎面上,“我是長子,自該由我來受”
四周圍觀的人一陣唏噓,誰能想到平日里只知聲色犬馬,半點兒不著調的景大郎君關鍵時刻居然這般的有擔當,還真有長子長兄的風范呢
徐皎望著他,卻是目光閃動了一下,端著匕首的手有一瞬的顫動,下一瞬,便往后急縮,景鐸卻好像早料到了一般,徒手抓住她的手,就勢往自己處一拉
“啊”四下里有女眷失控地驚叫了一聲。
徐皎雙目圓瞠,耳畔清晰地聽見利刃穿透皮肉的刺啦聲,哪怕她奮力地掙動了下手,卻還是只能讓匕首偏離了些許方向,眼睜睜瞧著那匕首沒進了景鐸的左肩,有殷紅的血轉瞬便從那傷口處浸了出來,染上雪白的孝服,格外明顯。
景鐸一雙眼睛卻沒有半分閃爍,仍是定定注視著徐皎,輕聲問道,“這樣,二妹妹可滿意了”
徐皎怔怔與他對視著,半晌難言。
景鐸便是抓住她的手,往反方向一拉,將那匕首從皮肉之中又拔出,那血瞬時流得更快了些,他面上表情卻沒有半分變化,“若是還不夠,那再來一下吧”
說罷,便又拉著徐皎的手,帶著那匕首往他胸口處刺去。
徐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奮力掙開了他的鉗制,“哐啷”一聲,匕首從她手中脫落,跌在了地上。
徐皎面色有些發白地望了一眼地上的匕首,這才緩緩抬起頭望向面前的人。
他左肩之上綻開了一朵血色的花,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朵花越開越大,而他的臉色在那血色的映襯下,卻越發的蒼白。
他的兄弟扶著他,他卻筆直地站成了一竿竹,一瞬不瞬望著徐皎。
徐皎咬了咬牙槽道,“兩位兄長果真孝順。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一刺,我們兄妹的情分也算到頭了,從今往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還姓景,卻是隨我父,左右我父母都已不在,自此,我便是孑然一身。”徐皎說罷,轉開頭,不再去看景家兄弟,而是“撲通”一聲在景尚書跟前跪了下來。
“祖父,孫女不孝,委實無法為了大局忍下殺母之仇,往后只能離了祖父跟前,不再討祖父的嫌,不能承歡祖父膝下,還望祖父保重。”說罷,便是重重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抬起頭來時,額頭上已是一個紅印子,她膚色白,看上去便顯得格外明顯。
赫連恕看著,眉心便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徐皎不等景尚書說話,便是徑自起了身,直直走到赫連恕身邊,輕聲道,“時辰到了,咱們送母親走吧”
赫連恕一雙眸子靜深似海,睞著她點了點頭,側過眸子往身后一睇,他帶來的手下便是心領神會地一抱拳。
小夫妻倆一道走到趙夫人靈前,雙雙跪下,徐皎捧起了靈位,聽著那屬下揚聲道,“吉時到,起棺”
赫連恕抱起那個瓦盆用力摔了下去。
“哐啷”一聲脆響,瓦盆摔了個粉碎,同時哀樂起,紙錢漫天飄飛,好似下起了一場極大的雪,遮天蔽日,滿目哀戚。
趙夫人的棺槨被八個精壯小伙抬起,扛在肩上,緩緩隨著那哭聲與哀樂,一步步走出了景府
景尚書是氣得一時語噎,沒有說出話來,見他們小夫妻倆果真是顧自行事,帶著送葬隊伍出了府,這才醒過神來,吹胡子瞪眼還未說出話來,那頭景鐸卻是一個踉蹌,險些往地下栽倒。
景欽連忙將他緊緊扶住,景尚書回頭一看他衣襟上那一大團還在擴散的血漬,以及他蒼白的臉色,面色一變,促聲對著海叔道,“快去請郎中”